「别发疯了。」她忍不住喊道:「你把墙砸塌了也出不去。」
「妳、妳……妳别过来。」他的声音从牙齿缝里迸出,「否则,我不能保证……」
他大叫一声,压抑且痛苦的嘶喊,整个人倒在地上,半晌没了声息。
萧寒意以为他在耍什么花样,但黑暗里连他的呼吸都听不见。等待了片刻,她终于决定凑过去看个究竟,于是悄悄挨近他所在的方向。
那里仍是一片死寂。
她伸出手,勇敢探向他的身子,摸到他的身体,摸到他的脸。他的脸火热得像团炭火,而鼻息又轻弱不可闻。他病了?这念头刚一升起,又被她否定。白天看他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病得这么快。
她想丢下他不管,又听到他口中喃喃呓语着什么,可都是赤多话,她也听不懂。这时她的手摸到他腰上的刀鞘--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再一次将他置于死地,而眼前也没有阻挠她的人。
她缓缓抽出刀,刀锋和刀鞘撞击的声音让她一颤。
赤多练依然处于昏迷,他恍惚中依稀感觉到一块清凉的冰放在他的额头,他的燥热顿时退去不少,于是他一把抓住那块「冰」,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萧寒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刀几乎掉落。下一瞬间她被拉进赤多练的怀里,他伸展的双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将她的双臂箍住,使她动弹不得。她的脸几乎和他一样滚烫,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愤慨。
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她,他是喜欢羞辱她之后得到的快感,还是真的存心要找死?
「请妳……帮帮我。」他清醒了几分,微弱的声音带着炽热的体息吹拂在她脸颊上。
萧寒意握刀的手停在那里,若有所思,半晌后才开口,「你让我怎么帮你?」
「帮我解脱这痛苦。」他咬着牙,应是把嘴唇都咬破了,因为她闻到一丝血腥气,可却没有任何暴戾的味道。低厚的男音还在缭绕,「妳是冷血体质,只有妳才能救我。」
萧寒意翻手抓住他的脉门,发现他的脉息里居然奇异的跳动着两种脉搏,一个沉稳缓慢,一个急促奔腾,像是两种力量纠集在一起,不停的争夺地盘。
她迟疑的自忖,杀了他?还是不杀?若杀了他,死的只是他一个,是否能动摇整个赤多?赤多又会不会有新的「赤多练」出现?
「萧……我请求妳……」他一遍又一遍的低唤着她的姓氏。
她的刀终于放下,握刀的手从身上摸出一个药瓶,因为被他箍紧,取药非常费劲。掰不开他的手腕,便无法将药送到他嘴里。
她叹口气,在他耳畔低语,「把手松开,我要喂你吃药。」
她柔和的嗓音让他放松了身体,在赤多练松开手臂时,她飞速将药塞进他嘴里,听着他吞咽下去。
这是北陵的传世灵药,据说有起死回生功效,萧寒意自己只有三丸。一丸在东野时给东野兰吃了,如今又浪费一丸在敌人身上,想来真是可笑。
赤多练怀抱着萧寒意冰冷柔软的身子,像是迷失的船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不知是药的效力还是萧寒意天生的体息起了作用,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燥动的热度也逐渐退去。
萧寒意的手摸向身边,再度摸到刀柄,她迟疑了下,又越过去在墙壁上四处摸索。终于,在墙角的位置,她找到了机关所在。拉动机关,头顶上的板子徒然裂开。正在屋中搜寻不到他们的赤多族人惊诧的发现--他们的练正和敌人亲密的拥抱在一起,而那个敌人手边还有刀!
赤多花率先一步跳下来,叫道:「妳这个妖女,为什么伤我哥哥?」她推开萧寒意,而赤多练的手却在半昏迷中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妖女?这称呼从何而来?萧寒意看了一眼三人交错的手,无声一笑,「是他先伤了我。且我若是要伤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赤多练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是神情焦急的妹妹,转过脸,又看到冷漠傲然的萧寒意,他勉强从齿问说出两个字,「谢谢。」
扶着妹妹,他站了起来。他终究是个王者,无名病痛虽能打垮他的身体,却不能打垮他的意志。真正能摧垮一个人意志的,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它的锋利胜过任何刀剑,直刺人心。那是--情。
第四章 情欲纠缠
一盘龙凤呈祥水晶梨,二十匹上好绸缎,四五件乐器,还有,无数的书籍。
赤多练命人将这一切送到羞月宫,萧寒意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做什么?」
「前次公主救了练的命,这是练的谢礼。」来送东西的是赤多练的得力助手赤多觉明。他是一个充满活力的赤多青年,同时也是对赤多练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的死士。
萧寒意一下子就从对方眼睛中看出了敌意,她在心底忍不住冷笑一声,现在大概所有的赤多人都把她看作是最大的祸患吧!刚刚才夺下北陵全境,赤多族尚未站稳根基,就将一个北陵公主藏匿于皇宫之中,这实在是莫大的忌讳。也难怪赤多练的手不会对她有这么强的敌意,若是此时角色对换,她绝不会让敌人有多活一刻的机会。
她叫住放下东西转身就要离开的赤多觉明,「你们的练呢?」
「对不起,无可奉告。」他很不喜欢这个女人的美丽面容。太美了,美得不像真的,美得让人目眩,美得连他们最英明坚毅的赤多练都对她另眼相看。赤多族的语言里没有「红颜祸水」这句话,但有一个赤萝花的故事讲的也是同一个道理。
一朵美丽的赤萝花,身带剧毒开在悬崖峭壁边上,因为它的美丽迷惑了很多人,所以总有爱慕它的少年争先恐后的爬上悬崖,最终不是失足摔死在悬崖下,就是毒死在它的花香中。而赤萝花依然傲立地开在那里,等待着下一个为它牺牲性命的人。
萧寒意就好像一朵有毒的赤萝花。赤多觉明每次靠近她,都会觉得全身冷飕飕的,让人不寒而栗。
萧寒意看着摆满一桌的东西,嘲讽的挑起唇角,「真是个可悲的笑话,我们北陵的东西如今竟要让外人赏赐给我。」
她对月盈大声说:「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又对赤多觉明道:「转告你们的练,我不需要他的感谢,更不需要他用这种方法来感谢我。如果他真心感谢,就拿他的命来换吧!」
赤多觉明又是一阵哆嗦,萧寒意的眸子冷而清亮,说话如掠清风。以别人的命来换她一笑,她真的好像赤萝花。
他走后,萧寒意放肆的冷笑收敛起来,低声问月盈,「还没有太子的消息吗?」
「还没有。不过吴大人已经派留在城内的北陵旧部看守九门,他们都认得太子,一有消息便会立刻禀报。」
「嗯。」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兄长萧寒声。昨晚有人悄悄带话过来,说太子即将回来亲自坐镇,准备和赤多人再决生死。萧寒意听到消息后心急如焚,即使有东野相助,她也不希望兄长这么急于实施报仇计画。再打一场战役,无疑就要再死成千上万人,北陵已经禁不起这样的摧残了。
仇,要报,但她要兵不血刀,凭她一个女流之身毁灭赤多。她有这份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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