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忽然挑起唇角神秘的轻笑,「那,改天妳再用别的方法谢我吧!」
这瞬间她感到有些惶惑。虽然他穿着破烂,但神情气质却宛如一只在天空高飞的雄鹰,有种难以掩饰的英武霸气。
他并非一个普通人啊。
她沉思着走上踏板,登上萧寒声所在的大船,走回自己的世界。同时吩咐下人为这个男子准备一条船,任他离开。
没有问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来历,没有任何触及心灵的交谈。擦肩而过的相遇,转瞬分离。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为她今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更不知道她的一生都会与这个人痴缠不休。
时间远去,三年后,只有那一天的海风还留在心头,淡淡的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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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北陵东野境交之处。
萧寒声看着两国的界碑,看着上面刻着的几个大字。
以石为界,北为北陵,东为东野。
盘石一样的界碑,和流云般的国土。
萧寒声惨笑着回首对妹妹说:「从今日起,没有北陵了。」
萧寒意茫然的看着身后的北陵,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已被那个人所占据。那一剑不知伤他多重?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无论是谁,她只知道,那人是她的敌人。亡国之恨如附骨之毒纠结在血液里,那人的脸在淡化了三年后骤然变得清楚分明。
若他未死,他们必定还会有重逢的一天,她发誓!而那一天必然就是他和她两人中一人的死期。
第二章 断鸿零雁
萧寒意见到东野兰时,可以用「眼前一亮」来形容她当下的心情。
这个看上去孱弱俊逸的青年,竟然就是权倾东野,让邻国闻之色变的摄政王东野兰?!
她知道自己和哥哥现在的样子可说是狼狈至极。一路上不断和赤多兵交战,马不停蹄的赶到东都,满身征尘,还带着满腔的悲愤,就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怨鬼。所以当他们面对东野兰时,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然而东野兰温和的声音,却像一片暖阳轻轻笼罩在他们兄妹伤痕累累的心上。
「不远千里将两位请到东野,请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萧寒声注意到他始终坐在轮椅上,但即使他是个残疾之人,依然清俊飘逸,气度儒雅从容得让人嫉妒。被他与自己这天差地别的处境所刺激,萧寒声一开口的语气并非如他自己所想的温和,「东野第一臣,海外四国第一臣,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残废了。」
对于他语气中的尖酸刻薄,东野兰仅是淡然一笑,「不错,我已是个半废之人。但人怕的不是废在身,而是废在心。」
这犀利的言词让兄妹两人都是一震。萧寒声点点头,「好,一句话便可看穿人心,东野兰不愧是东野兰。」他看向静静无言的萧寒意,问:「小妹,我们是否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交到这个人的手上?」
萧寒意在心底轻叹,如今他们可还有第二条路走吗?「你明知道,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东野兰自信地说道:「两位可以放心,我会将你们安置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绝不让赤多族有机可乘。」
提到赤多,萧寒意脸色惨变,那名神秘男子中剑流血的样子如鬼魅一样始终缠绕在她眼前。她暗暗甩头,想甩去那个黑影,口气阴冷,「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已不会怕死。就是赤多练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躲避。灭国之仇,我定会向赤多练讨回!」
赤多练,赤多族的族长,真名赤多焰,练为王称。据说此人手段残忍凶狠,两年前杀了自己的亲兄弟才登上族长之位。此次对于北陵出兵来势凶猛,所到之地如潮水一般席卷一切,相信在北陵灭亡之后,赤多练也会是东野、南黎、西凉的心腹大患。
东野兰没有立刻提及国事,对引两人进来的利刃问:「两位贵客的住殿可都准备好了?」
「是的王爷,按您的吩咐都已经备好了。」
东野兰又对两人道:「那请太子公主先去休息吧,我这里还有些奏折要看,明日再与两位详谈。」
萧寒意视自己为亡国之人,尽管对方说得客气,也没指望他们兄妹能被用多尊贵的礼节对待。但没想到一进西宫的大门她就愣住了。
门口三五株玉梨花正值盛开之季,雪一样的白色漫进眼里,明眸一闪,已有泪光不觉闪动。
即使在灭国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都不曾流泪。但是,这玉梨花正是北陵独有的花木,见之犹如重返家乡。
抬眼一看宫门上的牌匾,简简单单两个字--复园。
萧寒意愣在原地,听到兄长叹息的声音。
「人道东野兰七窍玲珑,八个心眼。难为他想得这么周到。」
复园,复国之园,在这里驻留的除了北陵的玉梨花,还有两位北陵故人。
这一夜,萧寒声和萧寒意在复园之中皆无眠。窗外的风声和北陵并无二致,但他们距离北陵已有几百里之遥。
萧寒意起身走到楼外的花径上,依稀看到兄长独自坐在月下,手持一杯酒,呆呆地望着天上明月。
她轻声走过去,从后面取下兄长手中的酒杯。
萧寒声悚然一惊。经历了这些日子的巨变,他已如惊弓之鸟,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敢信任。猛回头,乍然看到妹妹的脸,才敛回心神,「睡不着?」他问。
萧寒意饮干杯中酒,半晌才开口,「这里的月亮好像没有北陵的圆。」
「是啊。」他轻叹着。即使心中明白无论在哪里看到的都是同一轮圆月,但月是故乡明,月是故乡圆。
见月伤心,犹如睹物思人。现在并非怀故的时候,但他们都不敢入睡,怕在梦中又见到家乡的山水,家乡的人事。
于是两人没再说一句话,相依而坐,默默对饮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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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野小住了十几天,正逢东野皇后寿宴,萧氏兄妹也受到了邀请。本来萧寒意无意前去,但萧寒声却道:「既然来此作客,也要有客人的风度,不能被东野人轻看了。」
萧寒意在兄长的鼓励下,收拾起颓废的心情,简单的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削肩、收腰、长袖,标准的北陵服饰。走到宴会场上,她的出现震动了不少的东野官员。
对于他们兄妹两人入住复园的事情,在东野宫内已非绝密消息,但甚少有人见过他们。然而萧寒意的名字却早已是如雷贯耳。她倾城的美丽,比起北陵的赤霄剑毫不逊色。曾有传闻说:若能得萧寒意一顾,愿毕生为奴为仆。
而萧寒意的目光从进场后,就停在对面那个同样冷艳的白发女子身上--东野天杀东野雪。
这些天她已经和这个女人见过几次面,但几乎没有说过话。第一次见面,是在东野兰的住所,刚刚带军从西凉撤退的东野雪闯入花园,对东野兰连番质问。气势凌人,让萧寒意颇为吃惊,也让她一眼便看出这个看似无情的女子眼中那份痛苦挣扎的深情。
公主爱上了摄政王并不奇怪,像东野兰那样的男子,没有女人会在面对他时不为他动心。但他们毕竟是叔侄关系,怎能相爱?
后来听说东野雪一把火烧了皇宫中的绣坊,烧毁了东野兰准备成亲用的礼服,更让萧寒意吃惊。为了掠夺爱情,可以如此不计后果行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