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百感交集,楚翘哑然失声。
「想不想要洁云在加拿大的地址?呵呵,我可以给你,不过交换条件就是,你不能再对李氏企业出手。」
他仍旧沉默,但终于有了动作--轻轻点了点头。
「洁云是个好女孩,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性向,我一定会追求她,把她一辈子圈在自己身边,死也不还给你!」李慕然笑了,「你要珍惜。」
看来,他对洁云真的很坏,连这个「冷落」妻子的丈夫都可以教训他,他真该好好认罪才对。
萧朗曾问他,在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后,他会怎么做?
现在他可以回答了,一定要重新追回她!
第九章
方洁云像往常一样,于清晨打开家门,整理门前的花圃。
强迫自己抛开一切烦恼,回到加拿大之后,恢复了从前的生活。
在这个社区住了这么多年,惟有她把清晨的时间用来照顾花花草草,别人都在锻炼身体,为自己的健康着想。
但今天,她发现一个跟她一样的人。
那是一个住在对面的邻居,他戴着低低的鸭舌帽,穿着大大的蓝色格子花纹衬衫,跟她一样,也把可贵的早晨花费在园艺上。
他似乎是刚刚搬过来的吧?
记得不久前对面的房子曾经挂起过「出售」的牌子,而现在牌子已经收回,房子也重新粉刷,看来是换了新主人。
如果对方是一位太太,方洁云定会很热情地上前去与她讨论种植经验,但很可惜,他是一个独居的男子。
而害羞的她,是从不会主动跟男人说话的。
但她会暗暗观察他,观察他种的花。
他搬来不久,园中的花便非常繁茂,除了几种常见的花卉,还有一些新鲜的奇异品种,引得过往行人伫足观赏,一致称赞,让方洁云真有些嫉妒。
可惜一直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总戴着那顶遮挡面孔的鸭舌帽,而且总是离得那么远。
他为人也很冷僻,从不参加社区的交际活动,平时就喜欢待在家里,让悠扬的音乐声从窗子飘出,或者驱车出门工作,好几天都不回来。
方洁云觉得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跟他有交集了,但忽然有一天,他贴了一张纸条在她的门上。
一直很欣赏妳种的花,如果有空,今天下午请到舍下一叙,交流种花心得。
原来他也是华人啊!方洁云微微笑了。
一切跟花有关的事,她都感兴趣,何况还遇到了同胞。
这天下午,她特地烤了一个蛋糕当作礼物,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不料,等待良久,都不见有人出来应门。
她轻轻地一推,发现那门未上锁,很容易就推开了。
「嗨!有人在吗?」
奇怪了,明明主动约她来,却不现身,是何道理?
她怯怯地走进屋去,打算把蛋糕放在桌上便离开,但忽然间,她看到了一样令她伫足的东西。
昙花!
一株幽昙摆在客厅的角落里,正吸收着窗外映进的阳光,朝气蓬勃。
昙花的魅力让她无法抗拒,方洁云不由得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抚摸那绿叶。
绿叶间已经结了数个细小花蕾,如荷苞初绽,粉嫩可爱。
「漂亮吗?」
有人从楼上下来,轻轻地问。
熟悉的声音让她身子一僵,猛地回头。
楚翘?她那个神秘的邻居竟是楚翘?!
方洁云不由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而楚翘这时的装扮也让她害羞不已,只见他赤裸着上身,只紧紧穿着一条窄小的短裤,让人想到A片里肌肉结实的男优。
「你……」她结巴,「你怎么也到加拿大来了?」
「听说这边空气不错,」他刚沐浴过,用毛巾擦着发尖的水珠,「过来休假。」
「休假?」休假用得着买房子吗?而且还凑巧就在她家对面?
「傻傻地站着做什么?坐呀!」他半靠到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子。
可恶的家伙,明明家财万贯,却只在客厅里摆一张沙发,害得她要跟他挤在一起,偏偏他还几乎赤裸着身体!这副体魄曾经拥抱过她,她知道其中的温暖和激情,此刻猛然撞见,叫她怎么能不害羞,不浮想联翩?
「你……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吗?已经初秋了,小心着凉。」她脸红地小声说。
「我不会着凉的。」他意味深长地微笑。
「你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她抬头瞪他,心中暗骂他自负。
「有了妳,当然不会着凉。」他暧昧地答。
话音刚落,她便大叫一声,倒在沙发上。
不,是倒在他的怀里,因为他猛地伸出双臂,将她圈到怀里。
「楚翘,你干什么?」方洁云拚命挣扎。
「千方百计当妳的邻居,引起妳的注意,再把妳骗到单身男士的家中,让妳看到他赤膊的模样……」他在她耳边低语,缓缓地抓起她的小手,「妳说是为了什么?」
「楚翘,不要跟我开玩笑。」她转过脸去,神色黯然,「你又想怎么报复我?直说好了。」
「报复?」他失笑,「为什么妳不认为我是真心来求和的?」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上了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一想到他曾经把和她拥吻的照片登在报纸上,她就浑身战栗。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楚翘了,现在她面对他的时候,更多的是害怕。
「也许在妳离开台湾期间,有什么事让我改变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想报复。」他说。
「什么事?」她摇头,「会发生什么事让你的仇恨在一夜之间化解?我不信,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
「因为……」楚翘欲言又止。
是呵,什么事能让他的仇恨在一夜之间化解?总不能告诉她,他曾回到过去,看到了过去不曾了解的真相吧?
她怎么可能相信世上有那样荒谬的事?而他也答应了萧朗,不把这段离奇的经历告诉第四个人。
现在他该如何向她解释?
「洁云,我见过李慕然,在一间同志酒吧……」他斟酌着话语,「他告诉我,他要跟妳离婚。」
她瞪大眼睛,彷佛被打了一记耳光,被羞辱了一般,在一剎那间呆滞了。
「所以呢?」半晌,她才自嘲地说,「你现在终于解恨了?因为发现我这些年过得不快乐,所以跑来嘲笑我?」
「嘲笑妳?」楚翘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洁云,妳怎么会这样想?」
「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
其实她跟他一样,也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更不要他因为同情和愧疚而回来找她。
她要的爱情是纯净的,绝对绝对不可掺一丝杂质……
「楚翘,我记得你母亲去世的那天,你说过一句话,你说,就算你愿意原谅我,你的良心也不允许。」她泪水盈盈地望着他,「还记得吗?」
那是他对她说过最狠绝的话,他当然记得。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就算你心肠好,能够重新接受我,我们又能忘记往事吗?」泪水潸潸地落下,「不要再勉强了,楚翘,我觉得好辛苦,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胸口一阵气闷,方洁云推开窗子,让微风吹过,给她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天边已经布满晚霞,不知谁家在听音乐,隐隐约约,借着这傍晚的风,吹到了她的耳里。
Cry me a river,好熟悉的一首歌,她一听就听出来了。
「还记得这首歌吗?」倾听良久之后,她低低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