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方洁云明白了。
所谓的「捐血」不过是好听的说法而已,这个傻瓜其实是在卖血吧?他曾经叫她不用担心他母亲的医疗费,说他拿得出这笔钱……原来,这笔钱是这样赚来的。
她只觉得心尖一阵激颤,拿着话筒的手跟着发抖。
半晌,她才回答,「知道了,我会劝他的。明天我到你们医院替他把手表拿回来,谢谢妳。」
挂上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的泪水忍不住倾泄而出。
这个傻瓜怎么可以做这样的蠢事?她存有一笔积蓄,可以帮他渡过难关,为什么他宁可自己一个人扛起重担,也不愿意让她分忧呢?
还说什么风雨同舟,简直是骗子!
她坐回他的身边,久久地凝望着他。她的爱人,她该怎样帮助他?
「呵--」过了好久好久,楚翘终于醒了。
这一觉睡得这样沉,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吧?
他打了个呵欠,睁开双眸,看到她关注自己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着我干什么?」伸手一揽,让她躺入他怀中,轻揉她的长发。
「觉得你很帅呀,怎么看也看不够。」方洁云小声的回答,紧紧地缩在他的臂弯里。
「是吗?」他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马上奖赏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吻越陷越深,自然而然勾起天雷地火,他的大掌不由自主地解开她的衣衫,蜿蜒而下。
「翘……」她不由得轻喘,娇吟中唤着他的名字,任他肆意妄为。
然而就算他肆意妄为,也知道点到为止,从未真正越轨--他只是尽他所能地给她欢乐,不会把她占为已有,所以两人交往至今,她仍是完璧之身。
「翘,要我吧……」看到他竭力忍住欲望的模样,方洁云冲口而出。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前流下,他的脸涨得发红了,但他仍旧保持轻松的笑容。
「我希望我的新娘到新婚之夜仍是处女,」他戏谑地回答,「乖,妳不忍心让我失望吧?」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结婚的那一天?」她睁大眼睛天真地问,「翘,我不是古板的女孩子,我愿意提前把自己给你。」
「我不能要,」楚翘坚定地摇了摇头,「在我没有能力给妳幸福的生活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要。」
「可是你的样子很辛苦……」做为一个男人,被欲火煎熬,一定很难过吧?她真的很想把自己给他,让他快乐。
「那妳就帮帮我呀。」他仍旧不肯占有她,只抓着她的小手,让她握住他的敏感部位,然后再次低下头吻她。
方洁云只觉得身子在燃烧,分不清此刻是痛苦还是快乐。
他不要她,并非因为他不爱她;相反,正是由于他太爱她了,害怕夺去她的清白之身后却又不能给她幸福,所以这样固执地拒绝她。说到底,他是对他的前途没有信心。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又怎么能够有信心?
两人缠绵了好一阵,虽然身体没有彻底的交融,但爆发的欲望终于利用别的方式得到了满足,趴在沙发上,平缓喘息之后,方洁云催促道--
「已经六点了,你该去上班了吧?我一个人把汤送给伯母就好了。」
「今天晚上我不去酒吧了。」半晌,他才回答。
「因为太累吗?」捐了那么多血,休息一晚也是应该的。
「我可能以后都不用再去了。」
「呃?」她一怔。
「最近生意不太好,老板不需要这么多人手。」
他失业了?不过不要紧,他白天还有别的工作。
「另外,从明天起,我也不用再送水和送报纸了。」他又接着说。
「什么?!」这一回,方洁云惊得拾起头。
「因为最近好多公司生意都不太好,所以很多老板都不需要这么多员工。」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三份工作同时都……」心中一紧,她浮想联翩。
不,绝不可能是巧合!最近的景气有那么差吗?连几份常人不屑的零散工作都成了抢手货?
她顿时领悟,这是一个警告,一个家里人给她的警告。
方家的人脉一向很广,对她最近的情形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们可以在背后操纵一切。
他们是在警告她,如果她不同意和亲的事,就会叫楚翘处处碰壁,永不翻身。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无论如何她也是方家的女儿,怎么可以这样不择手段、赶尽杀绝?
「翘,我明天想回南部一趟。」她要回家亲口问问父亲,到底这一切是不是家人所为,如果真如她猜测中的这样可怕,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跟家人有半点牵扯!
「怎么忽然想到要回家?」楚翘不解。
「我父亲过生日,我想回去看看他……」是谎言,也不是谎言,她感谢上苍给了她一个不用编的借口。
「要不要我陪妳一起回去?」他抚摸她的脸庞。
「不用啦,伯母正在住院,身边得有人照顾,」方洁云飞快地吻了他一下,掩盖自己撒谎时紧张的心情,「我只去两三天就回来,不要太想我哦!」
「怎么能不想呢?」楚翘重新紧紧地拥住她,似乎舍不得放手。
「翘……」这个拥抱过于温暖,融化了她强忍好久的泪水,泪水一滴滴,亮晶晶地掉下来。
「怎么了?」他一惊,不知所措。
「我……」她垂眉,「我好担心你。」
「傻瓜!」他笑了,「担心我找不到工作,对不对?妳男朋友这么能干,难道会饿死呀?恐怕妳还没从南部回来,我已经找到四、五份新工作了,要不要打赌?」
他的确不会饿死,但依靠卖血替母亲付医疗费的他,会很艰辛……她不要自己的心上人活得如此黯淡无光,更不要因为自己而拖累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恋爱这样简单的事,到了他们这里,却变得如此困难重重?
方洁云把头埋到他的胸膛里,不让他觉察自己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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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她去了一趟仁和医院,把他的手表取了回来,放在小公寓的桌上--他一眼能看得到的地方。
他不让她知道他去卖了血,她也不让他知道她已知晓,恋人之间的体恤,就该如此吧?
之后,她叫了辆计程车驶向那幢久未踏入的豪宅。
她知道父亲在家--打过电话去公司,秘书说,他在家休息。
这个时候,正是别的老板忙碌的时候,父亲却在家休息?看来,公司的确出了一点问题。
佣人们见了她都很吃惊,彷佛她是天外来客,但很快的,便堆满笑容叫她「大小姐」。
推开门,在书房里,她见到了父亲。
父亲的样子让她大吃一惊,记忆中那个潇洒的中年男子怎么忽然变成了一个两鬓苍苍的老人?
只见他正靠在躺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花园。
「爸爸。」方洁云轻轻地唤道。
「洁云?」父亲看到她,显然一阵惊喜,「妳回来了?!」
原本她带着一腔怒火,但此刻见到老父憔悴的容颜,一颗心顿时软了下来。
「听说公司出了一点事,」她走过去,像个乖女儿那样坐到父亲身边,「到底是什么事?」
「生意上的一些麻烦,说了妳也不会懂的,」方父拍拍她,「放心好了,爸爸会解决的。」
「爸,你今天为什么不去公司?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身体很好啊!」方父努力地挤出笑容,让女儿相信自己的确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