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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不,是太好看了。

  洛清华面皮一热,「云姑娘,我们萍水相逢,这样不太妥当吧?」

  他的书呆子脾气怎么没忘记呢?真是奇怪。

  「喂,你没听过一句话,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云深深一手牵过久儿,对着他嫣然一笑,「走喽!」

  「等等,」他伸手拉起放入井中的木桶,拿出那块被荷叶包着的白糖冰,「我也替妳买了。」

  云深深接了过来,放入嘴中轻轻地吸吮,凉在嘴里,甜到心里。

  明明自己就应该离开了的啊!可是,就是没有办法抵挡她那灿烂的笑容与明亮的眼神。洛清华脚步又不知不觉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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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们一行三人出现在状元楼,这座应天府最大的一座酒楼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众人的侧目。

  「三位,请到楼上雅座。」跑堂的伙计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一见这两人都是风神俊秀、气质高雅,虽不知是什么来头,先当贵宾招呼着准没错。

  「嗯哼哼,」云深深露出一个与其打扮极其不符的笑容,「呃,我们在楼下就好了,给我们靠着秦淮河窗边的桌子。」

  敢情是衣着光鲜的绣花枕头,口袋里掏不出几分银子来。这样想着,伙计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里就少了几分热忱。

  「不了,我们还是去楼上吧!」洛清华开口道。他倒不是非要贵客般礼遇,而是不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特别是看向云深深,这令他非常不舒服。

  「可是,」她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钱袋,悄悄地靠近他,说:「状元楼的雅座很贵的。」

  「怎么妳请救命恩人吃饭,还怕价格贵?」洛清华彷佛没有经过思考,打趣的话脱口而出。

  他居然在开她的玩笑?云深深吃惊地看着他。他终于不再像个人偶一般,五官是一动也不会动的清冷,而是挂着微微的笑意,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他这副样子,就像从前的谢清华。

  「那钱不够你要留下来洗碗。」她促狭的笑道,彷佛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

  「大不了我请妳,反正妳吃饭总是我掏钱,」他笑笑响应。

  然后,两人就愣住了。

  洛清华的心中只是一阵慌乱,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与她吃过饭的印象,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两人杵在那儿,直到久儿开始拉这两人的衣服,「哥哥,姊姊,我饿了。」

  云深深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光闪烁,「久儿饿了,走,我们吃饭去。」

  这顿饭吃得极其沉默。

  状元楼就砌在秦淮河的边上,他们坐在临河的雅座里,缠枝红木雕成的花格装饰着整个厢房,一盆丹桂摆在一旁,还没有到开花的时候,却也有枝叶清香弥漫其中。

  窗外正是中午,应天府树木极多,蝉也极多,一阵又一阵地叫着,不知疲倦为何物。

  中午的秦淮河是一片安静,所有花舫都躲到阴暗处去休息了,要到晚上才出来。除了那一声又一声的知了叫声,竟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铺着红色缎子的桌上,放着青椒肉丝、宫保鸡丁、清蒸鲈鱼、炒白菜,一碗金针榨菜汤,状元楼卖的就是最平常的家常家,却也是最好吃的家常菜。

  米饭是湘西猫牙米,一粒粒长长细细的堆在白瓷碗里,清香扑鼻。

  他们也叫了酒,状元楼自产的米酒,没有名字,但那纯白的颜色、甘甜合宜的口感,使它也成为状元楼的招牌之一。

  菜是热菜,汤是热汤,饭也是热饭,只有那壶酒泡在冰水中。

  饭菜香早就钻到每个人的鼻中,久儿早已按捺不住地流口水了,他将手放在筷子上,又缩了回去,因为娘曾经教过他,不能自己先动筷子。

  可是,云姊姊和这个漂亮的哥哥只是不讲话也不动筷,真是苦了他,好饿哦!

  像是发现了久儿的举动,云深深率先打破沉默,「菜上齐了,我们吃吧!久儿来,姊姊帮你夹菜。」

  三个人坐在桌前,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呢!

  「你也吃啊,这么贵的菜,不吃可浪费了。」她对着洛清华笑着说道。

  怎么看,她的笑容都有些勉强。

  洛清华突然觉得,她一定认识他,认识从前的他。

  这种想法一旦冒了出来,居然立刻强烈到无法压抑的地步。

  他看着她那明丽的笑脸,温柔地喂着久儿的样子,发现仅只是看着这样的她,他就觉得很开心了。

  他好想时光在这一刻停住,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男女,带着自己的小孩,安静地吃着饭……

  他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心又微微地颤抖着,洛清华下意识按住自己的胸口。奇怪,怎么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你怎么啦?」云深深发现他脸色又开始不对劲了。

  「没事,」他运气将那股悸动压了下去,「我从小身子就不好,所以已经习惯了。」

  不,你不是身体不好,而是中了蛊。可是,那蛊不是被洛明给解了吗?

  难道堂堂祁月教的教主会骗她?

  不,不可能,如果没有解的话,他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不但健康而且还武艺高强?

  云深深着实想不明白。

  久儿大口地扒着饭,两只眼睛在两个大人脸上溜过来、溜过去。哼,这两个人有古怪,他爸爸看他妈妈就是这种眼神。

  砰的一声,一只小小的灰色身影从外飞了进来--是一只鸽子。

  这只鸽子好象会认人似的,在桌上跳了跳,就径自走到洛清华面前,

  而一见那只鸽子,洛清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先前的那一点点生动、一点点迷惑,全都不见了,只化作深不可测的一片冰寒。

  这显然是祁月教用来传信的信鸽。

  云深深很识趣地站起来说:「我和久儿再去叫点点心进来。」不等他回答,就拉着小人儿走了出去。

  久儿饭只吃到一半,不禁委屈地开口,「姊姊,我们干么出来呢?」

  可不可以说是姊姊好想哭,只好逃出来了?

  「久儿乖,去问问伙计有什么好吃的点心。」

  「好。」久儿摸着脑袋,去问那柜台伙计去了。

  云深深靠在门扉上,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在他看到鸽子的那一刻,深切地感觉到,从前的谢清华已经死了,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名叫洛清华的祁月教的圣使。

  也许他会有那么片刻的迷茫,但是他从内而外都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祁月教人;心狠手辣面冷似铁。

  估计他应该也看完了,而久儿也回来了。

  她擦干自己流下的眼泪。

  真是没有用啊,其实三年前,她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了,为什么就是看不破,就是对他还存在着不会忘记她的幻想呢?

  第七章

  云深深推开红木碧纱门,里面的人正对着她笑。

  「告诉妳一个好消息,我现在不用回祁月教,我暂时会留在应天府。」

  好消息?!

  你忘了我,忘了你本来就是想来应天府的,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那太好了,洛大哥。」她坐下来,佯装自然的继续吃饭。

  米酒好喝,冰着在夏天喝更好喝,但是后劲极强。

  人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云深深好想说,情不痴人人自痴,自己原来就是一个痴人。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弟子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她又喝醉了,头昏昏、眼蒙眬,心里却是清醒着,异常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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