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还会冷吗?」注意到她还是微微地颤抖着,不等她有所表示,他又火速搬来最厚的一条棉被,往她身上罩去,把她包得像粽子一样密密实实。
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把身上所有的温度都过渡给她。
但是他不敢,他怕自己的唐突会惊吓到她,
生平首次,他体会到一种深切的沮丧。小蓁显然受到某种打击,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为什么她不肯开口对他说话?为什么她不告诉他她需要什么?
只要她肯开口,他会为她做任何事。
但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失了焦点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我去替妳倒杯开水……还是妳想要喝点酒?」嗯……他干脆两种都找来好了。
打定主意,他便要往门外走。
「我想躺下……」她蓦地说道,声音破碎得根本不像她的,但是他没注意,只是又惊又喜地冲回她身边。
无论是什么,只要她别闷不吭声就好。
他手忙脚乱地协助她躺在床上,轻柔地把她的长发披在枕头上,如丝的秀发令他心头一悸,但他还是收回手。
「我不明白……」她表情木然,任他替她盖好棉被。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嘴里说爱我,又同时可以做出那种事……」她偏着头,微弱的音量像是在自言自语。
辛樵心头一惊。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至于「那种事」,既然他心中先有了底,要猜个八九不离十并不难。
原来,她发现了……
看这样子,或许还是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
懊悔和歉疚同时涌上,如果他不是那么犹豫不决,如果他能早点告诉她,说不定她就不会伤得那么重。
「小蓁,其实我……」他踌躇着想道出实情,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我很抱歉。」
现在再说什么,似乎都于事无补。
她恍若未闻,只继续道:「我以为两个人会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他说要等他当上教授之后再结婚,我也从来不催他,因为我知道他喜欢明理、体贴的女人,而且我也明白他的志向、抱负对他有多重要……」
轻如空气的低语,却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胸膛,说完全不吃味是骗人的,但是他更在意的是她感受到的伤痛,因为他也痛。
他抑住心中的激动,在床畔坐下。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他心底一直是看不起我的……他会拿到他的博士学位,将来很有可能当上教授,而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管家,没有学历,什么也没有……」她没再多说,只淡淡一笑。
好不容易见到她笑,辛樵却宁愿自己永远别再看到这种笑容。
这种笑容,会让他心碎……
「那家伙根本配不上妳。」
平日温软的语调,透着罕见的怒气,玉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秀颜上的倦意展露无遗。
心头的不舍泛滥成灾,辛樵伸手替她拂开颊边的一绺发丝,动作轻如羽毛。
那张鹅蛋脸上的两片粉唇,彷佛褪了颜色,失了温度,仍微乎其微地颤抖着。像是被下了魔咒似的,他摘下眼镜,倾身向前,轻轻地印上了她的嘴,想让玫瑰花瓣办一般的樱唇,恢复原来的娇艳和热度。
玉蓁震惊得全身僵硬,本能地想推开他,但是由于某种她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原因,她只是一动也不动。
他,吻得很笨拙,动作也显得生涩而战战兢兢,可是却又如此充满柔情,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她弄伤了,如此的对待,让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珍贵无价的一个女人。
温暖的唇细细地摩挲、探索着她的,彷佛灌注了全世界的真挚呵护,心中的防卫本能,在这种温柔的侵略之下,一砖一瓦地崩落,不知不觉中,她开始轻轻缓缓地回吻他。
佯装坚强了这么久,她几乎忘了让人珍视是什么感觉。就这么一次,让她放纵一下自己吧……
四唇相贴了不知多久,辛樵率先撒开。
他呼吸急促,俊脸浮现淡淡的红晕。即使过去抵达本垒的次数挂零,他也知道若不自制一点,接下来会导致何种结果。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讷讷道,这次,绝不是装傻。
长到三十岁,他首度发现,如果面对着心爱的女人,情欲的冲动,的确可能凌驾大脑主宰一切。
玉蓁睁眼注视着他,双手揪紧了棉被,原本惨白的双颊已染上绯色,在纷乱的心跳间,她隐隐察觉了什么,但是她终究还是保持沈默。
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该说什么。
「小蓁……」他将她的安静视作默许,心中大受鼓舞。「我……我不是真的抱歉亲了妳,其实,我一直很想跟妳说……那个……我……」
纤长的手指蓦地按上他的唇,玉蓁望着那张略带腼腆的俊脸,水汪汪的眼中有着慌乱,和不容错认的恳求。
求求你,别说出来……
别毁掉她辛辛苦苦维持的那条界线。她不能,也不敢啊……
在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之后,她怎么敢再跳入另一个情感漩涡?
求求你,不要破坏两人间现有的关系,无论那是什么……
辛樵读出她的想法,胸口被一股苦涩揪紧。
深深地凝视她良久,他勾起唇角,俊逸的眉宇间满是自嘲。
是他、心急了……
一时忘形,他竟忘了她是个有着坚定原则的刚强女子。
唉,告白还未出口就受创,果然他不是块当王子的料啊……
他把她的手塞回被子下,拿起眼镜,低头用衣角擦了擦,动作有些漫不经心。重新戴上眼镜后,他露出一个敦厚又带点憨气的笑容。
「妳累了吧……好好休息,我再坐一会儿就回房写稿。」
紧绷的胸口松弛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也是愧疚。
心,太弱;意,也乱。
她想要享有他慷慨给予的温柔,却没勇气接受他的情意。
说她自私吧……她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处理这份理也理不清的情愫。
她转身背对他侧躺着,缓缓闭上眼,任由那股深沈的疲倦掌控身体。
「辛樵……」两个字像叹息般逸出她的唇间,辛樵猛地一震,这是她首度喊他的名字啊!
「……谢谢。」
他顿了顿,只说:「安心睡吧……」
这夜,他静静地守在她床畔,寸步不离,直到曙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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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蓁,今天天气很暖,我们到公园野餐好不好?」
「不好,我有工作要做,你也有稿子要写。」
「小蓁,我找不到牛仔裤,妳知道在哪里吗?」
「打开衣橱的第二扇门就是了。」
「小蓁,我的眼镜不见了,妳有没有看到?」
「就在你的头顶上,你刚吃面的时候推上去的。」
辛家别墅里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原有的模样,彷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辛二少爷依旧散漫得令人发指,也依旧成天挂着那张书呆书呆的笑脸,但是那抹温温傻傻的笑容,却似乎少了往日的光采。
玉蓁并不想察觉到这点,却还是注意到了,
他对她的好,她再怎么迟钝,也终究发现了,但是被志翔背叛的记忆犹新,伤痕犹新,六年的感情毕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拔除的,对辛樵的心意,她只能当只鸵鸟,避而不谈,继续日复一日的管家工作,继续粉饰太平。
而辛樵,也很体贴地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