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她向来不会为了个陌生人……对啊,他只是个陌生人,他的死活不关她的事……
「严小姐?」柜台小姐见她迟迟未再开口,小心翼翼地唤着。
认命了!严若辰垂头丧气的捏紧手中的帐单。
反正她从跟那个人相撞之后就没好事发生,不是吗?医院会把这笔帐算到她身上也不足为奇。
只是她的钱……噢,想到一下子十几万没了,她的胃就抽痛。
那可是她的血汗钱啊!
但一想到那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她就狠不下心。
「严小姐?」柜台小姐再唤,这次加大了音量。
「我付!」严若辰像是要上断头台的说。
老天!没想到会这样的痛!她的心好痛,因为即将失去一大笔钱而痛。
「啊?」柜台小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付他的医药费,但你们要给他最好的设备与治疗,确保他的生命。」说完,严若辰自皮包中掏出一叠钞票丢在柜台上,转身使走。
柜台小姐瞪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久久,才摇摇头。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在严若晨正与柜台小姐大小声的同时,约瑟则在另一边的服务台,他谎称自己是罗杰的亲友,顺利得知他住的病房在哪一楼层。
他朝服务台的小姐道声谢,转头见严若辰对着医院的人大吼大叫,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会儿,便往电梯走去。
病房内摆了一堆用来维持病人生命的机器,一名头上缠着纱布的人躺在病床上。
约瑟微偏首凝望床上的人。
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位憔悴不堪的人会是美国最大的军火企业的总裁--罗杰.希克斯.楚多。
就他所得知的资料,罗杰是他接下的case中最令人捉摸不定的,跟在他身边大半年,直至他到台湾这个小岛来散心,才逮到机会杀他。
这半年的跟监,约瑟心底有些欣赏罗杰的处事作风,但欣赏是一回事,接下的case又是一回事,是以,他仍必须杀了罗杰。
只是……他没想到罗杰竟能在那场致命车祸中捡回一条命。
算你命大,但我这次不会再失手。约瑟如是想着,一边套上手套,才想要拔掉他的生命维持器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让他暂时停手。
「真的有帅哥?」
「真的,好帅说,可是他却是个重度昏迷的病人。」
「那多可惜……」
「是啊,他的病房就在前面。」
「那我们去看看吧!」
「好哇!」
约瑟装作若无其事地朝进来查看的两名护士微笑了下,然后离开。
那两名护士还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救了罗杰一命。
约瑟在离开医院后迅速拨了通电话。
「是我。交易成功一半,货物半毁,极可能已经全毁。」
电话那头在一阵沉寂后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那就任他自生自灭吧!相信半毁的他,也无法做出什么事来。」
「是的。」约瑟切断通讯,斜射入眼的阳光使他不由自主的瞇起眼,眼角余光扫到适才在大厅大吵大闹的女子,洒落的光影几乎将她吞灭。
他戴上墨镜,转身离去。
第三章
高度观察室内只有仪器的声音规律的响着,一名身着浅蓝色某大日商公司制服的女子站在床头。
严若辰绷着一张俏颜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心里早不知骂过他几次了,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骂不出口,不知是可怜他未醒,还是知道他没有反应不想浪费口水。
真够他××的!他从出车祸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却一点苏醒的现象也没有,查不出他的身分更是害苦了她,责任的归属尚未厘清,但医院已将他的医药费算在她头上。
她是招谁惹谁啊!倒霉到得替一名未曾谋面,而且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回收的人付帐。医院真是欺负好人,太过分了!
等他醒来,她一定要……一定要……
该死的!严若辰低啐一声。她一定要怎么样?她又能怎么样?钱都砸下了!
那时她不知是哪根神经打到,竟一口应允会承担这笔费用。
她现在只希望他快点醒过来,最好他完好如初,跟未出车祸前一模一样,又恰巧他的身分是亿万富翁,那她必定可以回收所有「投资」在他身上的钱财与精神。
可是,每日前来,她见到的总是沉眠的他。
不知道他何时会醒过来?
心里的疑问从原先希望他立刻醒来到不知道他何时会醒来,一直到现在他到底还要浪费她的钱多久。
「你倒好,睡了一了百了。」严若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虽然明知这样做不会有什么效果。
医生曾说跟他说说话会有助于他的清醒,可她压根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跟他说话?
而且她这个人,废话一向不多说。她宁愿用跟他说话的时间来死命攒钱,赚多少是多少,以补她一时发神经在这个人身上投下的「资金」。
是以,她每次来,都只是盯着他,然后在心底死命的咒骂。
「你有本事就永远给我睡下去,不再醒过来,我好给你安乐死,省一笔钱下来。」
严若辰语调轻柔,话语却很恶毒。
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大发慈悲替他付医药费,还指名要最好的设备,这下好了,她才刚入帐的两千万全给了这个「回收报酬率」低得无法计算的混球。
明明是他不煞车,明明是他转弯时不减速,明明是他撞上自己的,为什么她会一时神经错乱而担下这个本就不该是她要负的责任?
「可恶!」严若辰拉过椅子坐下,没由来的就是觉得烦躁。
这种日子要持续多久?总不能为了他而让自己的工作停摆呀!但每天来看他,似乎成了习惯。
她微抿的红唇拉开一个讽刺的弧度。
原来习惯的养成是如此的容易呀,为了这个新养成的「习惯」,她还推掉了好几个case,损失了一大笔金钱。
若是没来看他,她回去还会辗转难眠呢!除了钱,他还是第一个让她记挂在心的人,只是……
唉!暗叹口气,她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望到出神……
「你真的会醒过来吗?你真的会一如往昔吗?」即使不明白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这样的话却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你会像以前一样忠心侍奉国主,乃至于连判断是非的能力也失去吗?跟你重逢会是同前世一般的下场吗?」严若辰无意识的喃念着,她全身被一股力量固定住,一连串的话语自动自她唇间逸出,「我该赌吗?我该赌吗……」
彷若受到催眠似的,她缓缓起身,眼神呆凝的盯着一旁的生命维持器,黛眉微蹙,脚步颠了下,似是挣扎了好一会儿,遗才伸手握住那根管子,正要拔开,一个力道阻止了她,同时也唤醒了她。
严若辰眨眨眼,眼神由迷离转为清澈,愕然的发现自己是站着的。
咦?她刚刚不是坐着的吗?怎么这会是站着,而且……她什么时候握住这根管子的?
她看着手中不知何时握住的管子,她没事握着它做啥?一个想法闪过她脑海,难不成……难不成她是想要拔掉他的生命维持器?!
这个想法让她吓了一跳,倏地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只大手,她抬眼望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瞪大凤眸,直勾勾的看着床上那名仍紧闭着双眼的男子。
这手……是他的?可是……可是……
一切如慢动作般,男子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浓眉紧皱,弯长的眼睫颤动,片刻后,他的眼皮慢慢地睁开,露出一抹蓝光,接着似是受不住刺眼的光线,那抹蓝光消逝在合上的睫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