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踩一点点哦……”颜琳迟顿的低头瞥了一眼脚下,“这样吗?有没有跑快一点?”
“你不会自己看仪表板吗!再踩一点点!”
“嗯。”她点点头,试着在脚下再用点力量,果然觉得车子加快速度。“真的跑了耶,呵呵……”
“对啦对啦,就是这样,不过通常市区的车不会只开三十,所以你还可以再快一点。”米方方说。
时速很快跨过二十五,颜琳回头看看米方方,颊上旋起两个笑窝。
“嗯,开车原来也没那么难……”
话还没说完,米方方猛然大叫。颜琳直觉回头看向前方,也不禁失声尖叫。
“啊!”
她猛踩下煞车,车子前后晃动了几下,终于定止。
车厢内好半天没有声音,只有惊慌的鼻息在低喘,两对诡异的眼神偷偷交换之后,颜琳慌乱的向米方方开口。
“我没有撞到人……对吧?方方,我没有撞到他。”
米方方不发一言,因为她们都看见一个黑影冲过来。
否认现实是没有用的,两个小女生同时开门冲下车,果然看见一个男子倒在地上。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米方方吓坏了,抓着颜琳的手。
颜琳只是注视着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男子,积水的柏油路看不清是不是流血了,她咽下惊慌,慢慢蹲下来,伸手探探他的呼吸,松了一口气。
“方,他没死,他没死……”她不断摇动双掌,似乎这样更能确定事实。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米方方提醒。
颜琳恍然大悟,冲进车内拿出手机,颤抖的手连号码键也按不准。
“这不是你的错,这里不是路口,也没有斑马线,是他忽然冲出来,违规的人是他,违规的人是他……”米方方喃喃自语,努力保持镇定。
颜琳听说错不在己,比较放心,按了一串号码之后等待接通。
“喂喂喂……这里发生车祸,请你们派、派救护车来……”她对着电话结结巴巴,“呃,这里是哪里啊?……方,这里是哪里?”
她空出一只手摇着低头发抖的米方方,地上的男子却有如僵尸片中的“一见发财”猛然拔地站起,把她吓得倒抽一口气。
“你你你……要、要不要紧……”
“我没事……”他低声说,浑身湿透了,额前的发还在滴水。
“还,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颜琳坚持,又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我没事!”男子不耐烦的重复他的话,摇摇晃晃的想离开,走了一步,“砰”的一声倒在汽车引擎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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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很像捡到宠物吧。
她小时候曾经捡过一只兔子,可是被母亲强迫又丢出去。
红灯的路口,颜琳忍不住望望身边这个全身湿淋淋的男子,他闭着眼睛不发一言,只是静静把头靠在椅子上,赛车夹克内侧绣上了一个名字——仇炜之。
他叫仇炜之?如果做为宠物的话,他肯定是像黄金猎犬那类的大型宠物,因为他太高大了,坐在椅子上他的头顶几乎碰到了车顶……可是,他不像是宠物,他拧着眉握着拳,一脸很难过的样子,宠物不会有这种不愉快的表情。
这,都是她害的吧……
已经在城市里绕了大半夜了,他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吗?被她丢弃的小兔,是不是也曾经这样流浪。
忽然想起浪漫的爱情电影,落人凡间的天使被与他邂逅的女子收留,之后展开一场感人肺腑的故事,然后,又分手,爱恋的结果仿佛只是为了赚人心酸流泪……但……还是很浪漫啊。
“唉唉唉。”她摇摇头,嘲笑自己白痴,拿真人真事和虚构的故事相比,真要比的话,身边这个凶巴巴的人比较像个受伤的魔鬼,哈!
受伤的天使会和人谈恋爱,那,受伤的魔鬼呢……
“往前直走。”他忽然说话了,森森沉沉的音调。
“你想起来你住在什么地方了吗?”颜琳瞥了他一眼,看见的是和声音一样的森森目光,那目光黏在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显得阴阳怪气。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坚持送他回来。车子在他的指示下已经离开市区了,再往前就是行车稀少的联外道路,孤男寡女的实在有点危险,万一他想劫财,或者还想,还想……哦不!
她踩住煞车。急问:“你到底住在哪里啊?”
“随便啦!”仇炜之不在乎的说,推开车门走下去。
颜琳心里松一口气,正想驱车离去,却看见他摇摇晃晃的连路都走不稳。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下车来。
“喂,你真的不要紧吗?”跟在他旁边走,想扶又不敢。
“你不是怕我怕得要死,又追来,你不怕我饥寒起盗心,对你……”他停下脚步,开门见山,这一路上她的忐忑他看在眼里。
这样一说,颜琳倒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正想说些什么,男子已经提步又走,她快步追在他身后,一面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爸爸的名片,如果你有什么后遗症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一定负责到底……”
仇炜之猛然停下来,颜琳撞上他坚实似墙的背,摸着鼻子仰头一望,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正垂眸瞪着她,路灯下她能看清他的脸;他淡薄的唇僵硬的抿着,额前披着浏海虽然率性却有点消沉,一双鹰一般的细长眼睛在昏暗的夜里居然发着亮,专注深邃而且激动。
他怎么会这样看着我呢?颜琳在想;他的眼睛简直像海里的伏流,深邃深沉深不见底……
她不自觉的摒息。老天……他好帅!
“你怎么不滚一边去啊?”好帅的男人忽然大发雷霆。“你是我这一辈子遇过最倒楣的人,原来我今天会遇到你,难怪什么事情都不对!”
颜琳怔了好久好久,粉白的小脸慢慢胀红,连眼眶都红了,泪水在一瞬里凝聚起来,一串一串滚落。
突如其来的泪水让仇炜之的暴怒有了片刻平静,但只是片刻而已,他狠心抓过她手上的名片看也不看撕个粉碎。
“有钱了不起吗?我的女朋友跑了,收入没了,你可以负什么责?你要是真要负责的话就该把我撞死!”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又不是故意的……”颜琳抽咽着,木讷的替自己辩解。
仇炜之没力气再骂人,没力气再站着,转头走进大马路边一间老旧的独栋二楼住宅,这是他向同学父母借来的地方,一楼是废弃农耕用品仓库,二楼整个是他自己的,反正租也租不掉,卖也卖不掉,他的同学说就当作是替他们看房子,只要不放火,干啥都行。
他拉开铁门,室内冲出一股铁锈味,阴暗无光,但是隐约可见他尾翼红白相间的跑车静静待在那里,踏进去之前他顿了一顿,略略回头,那个开车龟慢的女孩还在晚风里抽噎着。
“爱哭鬼。”收起目光,他嫌恶的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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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井客厅里只要有颜琳在,一定关灯放音乐,然后两眼发直舒服的躺在沙发椅上,两脚垂挂在扶手,一前一后无意识的来回踢着。
颜德志下班回来摸黑走上楼,忍不住抱怨:“这个时候就关灯,哪天害我跌下楼去。”上楼来总算柳暗花明,一家人都在餐厅吃饭,只有颜琳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