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莫和伊斯克里诺当场傻眼。
他们完全没想到方郁清醒后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觉得怎么样?伤口是不是痛得受不了?”卡西莫关切地询问,唯一想到的情况是她因为过度疼痛而胡言乱语。
虽然医生表示伤口不深,也没刺中要害,但她毕竟流了不少血。
“废话!哪有人受伤不会痛的!”塞公主冷冷地瞪了卡西莫一眼。“伤了本公主就该自刎谢罪,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你忘了吗?我才是刺伤你的人啊!”伊斯克里诺忍不住将实情道出。
“那就换你去死啊,低能白痴!”塞提公主没好气地骂道。“多斯洛人在哪里?该死的混帐王八蛋,居然妄想得到本公主,要是被我逮着绝对阉了他——不!这样恐怕还太便宜他了!”
“你到底怎么了?”卡西莫语气强硬地问道。这个满口粗话、欠缺教养的女子,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方郁。
塞公主这才注意到,站在她身前的是两名极为出色的男子,依据他们的谈吐和穿着来判断,应该不是多斯洛的走狗。
她的脸色稍霁,语气也柔和多了。“能不能请问一下,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卡西莫脸色黑了一大半,他惊恐地发现,除了长相之外,这个女子与方郁没有任何共通点!
她自称“公主”、使用带点口音的英语、紫罗兰色的眼瞳中饱含算计、满口粗话、脾气暴躁、神情倨傲。
最可怕的是——“塞公主”完全不认得他们!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怎么可能不认得我?”卡西莫故意使用中文,因为这是方郁说得最溜的语言。
“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塞公主不悦地颦起双眉,强抑的怒气又开始在体内蠢蠢欲动。
“你怎么可能听不懂?别装傻了,我不会被你唬过去的!”卡西莫攫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似乎只要这么做就能让他心爱的人儿回复原状。
“你疯了吗?”伊斯克里诺连忙拉开老友。“她的伤还没复原,怎么经得起折腾?”
“混蛋……竟然……敢对本公主无礼……”塞公主痛得整张脸缩成一团,却还不忘表现高傲的态度。
“你没看出来吗?她不是郁!她只是个陌生人!”卡西莫崩溃地喊了出来。他一把推开伊斯克里诺,将塞公主整个人提了起来。“把我的有郁FJF〗还给我,听懂没?快把我的郁还给我,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你会把她弄死的!”情急之下,伊斯克里诺向他头部挥了一拳。“冷静点,你这样根本解决不了事情。”
卡西莫看见塞公主的胸口渗出血来,于是松了手,让伊斯克里诺将她安置在病床上。
他突然想起方郁说过的话——
我有预感,这个梦即将结束,我们即将分别了。我还不想走啊!我怎么舍得向你说再见?如果只有在梦中才能和你相会,我宁愿一辈子不醒。
卡西莫崩溃地跌坐在地板上。
往事一幕幕掠过心头,他抓住了某些细微的线索,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却很可能存在的事实逐渐被拼凑出来……
“你怎能肯定她不是郁?”确定塞公主没有大碍之后,伊斯克里诺在老友身边坐了下来,虽然他也觉得情况很诡异,却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卡西莫痛苦地抱住头,以无比沉重的心情谈起方郁曾说过的话。
“她曾提起过,我们都是她笔下的人物,因缘际会下,她来到书中的世界与我们相遇。现在……她也许是重新回归属于她的现实了。”
“这太荒谬了!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被虚构出来的?”伊斯克里诺夸张地嚷嚷起来。一向崇尚科学的卡西莫竟会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
“她对我家中的摆设一清二楚、了解我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以一个相识不到三个月的人来说,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之前我一直找不到原因,但是在她的性格发生大幅度转变之后,我想我终于知道了。”卡西莫没有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漫不经心,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情况,他的内心正被前所未有的恐慌折磨着。
“该不会……塞公主只是她附身的对象,方郁其实另有其人?”伊斯克里诺大胆地推测着。
“真正的情况我不确定,但是我会设法找出来。”卡西莫脸上出现坚定的表情,这一回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带走方郁!
卡西莫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连看都不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塞公主。尽管那张脸不曾变化,但她已不是自己深爱的那个女孩。
卡西莫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深植于心中那份强烈的爱无法逃避。
方郁是他要用一生时间来守护的人儿,只要能让她回到他的身边,就算要他舍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中古世纪的欧洲由于思想尚未启蒙,在那个不讲究科学的年代里,贵族们不论出征、纳贡、缔结盟约甚或婚丧喜庆,都要仰仗巫师占卜的结果以论吉凶。
尤其当黑死病夺走难以计数的生命、所有人陷入一片恐慌与困的时候,巫师的地位更加受人推崇。
在当时,几乎所有贵族都曾供养巫师以增进家族的利益,麦迪奇家自然也不例外。
从西元十四世纪以来,一直有世代传承的巫师为麦迪奇家族效力,这项古老的传统持续到卡西莫继任伯爵为止。
卡西莫无意否定前人的作风,只是他一向以科学的方法解决问题,从来不曾仰仗巫师为他消灾解厄。
于是,麦迪奇家族所属第十九任巫师马迪斯告别了主人,自愿到西埃纳附近一座不知名的小山隐居。
马迪斯离去前,曾经详细交代去处,以方便卡西莫能够随时找到他。
卡西莫凭着记忆找到马迪斯所形容的那座山,才发现通往山中的小径因为长久无人造访,已长满野生的荆棘。
卡西莫找来一截树干,猛力挥开挡路的枝条和藤蔓,不到一会儿已汗如雨下。
他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以最克难的方式徒步前进,身上的衣服被棘刺勾破了,手腕和腿部出现一条条鲜红的血痕,但是他却浑然未觉。
他被汗水浸透的黑发纠结凌乱,贴在脸颊和脖子上,身上那套昂贵的衣服已不复原来光鲜的模样。
他咬紧牙根钻进不够宽敞的缝隙中,任凭断裂的树枝刺入他酸疼的肌肉里,滚烫的鲜血与咸湿的汗水混合在皮肤的表面,他急切的心却丝毫不在乎。
他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多久,眼看太阳就快落下,卡西莫更加卯足劲儿往深山里钻。
“伯爵大人,您终于来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进卡西莫耳中。
卡西莫暂停手边的工作,他看见马迪斯就站在林外不远的地方,布满血汗的脸上不由得出现放松的微笑。
不待卡西莫吩咐,马迪斯找了一截树枝开始帮忙,不到一会儿工夫便将通道清出来。
“时间对我这个隐居者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只是我没想到这条小路居然已经不能通行了。”马迪斯感慨地说道。
“两年来,你一直待在山上?”
“原来已经过了两年啦!”马迪斯惊讶地叹息着。“来吧,伯爵大人,到我的小屋里坐坐吧!马迪斯一直渴望能为伯爵服务。”
卡西莫一言不发地跟在马迪斯身后进了小屋,他实在太疲累,以致于没有余力思考这名老巫师似乎早就料到他会上山来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