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居然罔顾自己亲身经历的不愉快童年,还想用另一桩不幸的婚姻来荼毒他的下一代?
如果他不曾遇见夏春韵,也许永远也不会反省。
他看著她那微怒的小脸,突然想到,为什么老天会安排她进入他的生活?
是不是因为弛知道他需要她呢?
「喔、那那就好了。」他突然安静,让她有一点尴尬,只好专心低头喝水。
她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她凭什么教训他呀?他要觉得四十年的婚姻很可怕,那也是人家的想法,她有什么资格说他这么想不对呀?
「我、我很抱歉,我说得太过份了,请不要介意,我想我有点激动。」
他看著她,脸上的表情很柔和,「不要一直道歉,你真是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最爱道歉的一个。」
「因为我常常说错话、做错事,所以很习惯道歉了。」
哎呀,她又後悔了,她干么提醒他她很笨拙呢?
郁擎看著她轻咬著下唇,一副很後悔的样子,忍不住一笑,「你真老实。」
「呃……」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连忙把杯子一放,「我、我去把礼物拿给宋伯伯和宋妈妈,我想我该回去了。」
他拦住她,「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还没有要回柏翠山庄,我、我还有别的事。」
她想回去看看车运草,虽然烧毁了,可那还是她最锺爱的地方,充满著她最美的回忆。
「我没有别的事了,所以可以载你,我第一次自愿当人家的司机,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他看著她,非常坦然的说:「而且,我是非常、非常想跟你独处。」
夏春韵完全不知所措,她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最後只好笨拙的点头,「那、那好吧,真是麻烦你了。」她飞快的转身往外跑去,并扔下一句,「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他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出於礼貌而已。
可是她心里又隐约觉得,他那句话不比平常,似乎还有什么更深的含意在。
他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夏春韵连忙到宋沛蝶房里,将那个装著手工蜡烛和手缝的新人小熊花篮,送到宋家夫妻房门口。
然後又下楼去找两人,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却不敢说自己要走了,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很热情的留住她。
所以还是别说得好。
而当她回到厨房时,却一个人也没看到,她非常惊讶,「会是在外面等吗?」
她只好再出来大厅,踮著脚尖在人群里寻找郁擎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从一堆忙著对她献殷勤的青年才俊里脱身,宋沛蝶立刻冲到好友身後,在她肩膀一拍。
「春韵!快,我们赶快逃离这里,我快要发疯了。」
这哪里还像是结婚纪念日舞会,根本就是她的相亲大会嘛!
爸妈这招一石二鸟还真高招,只不过她一点都不领情,她对这些钻石单身汉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是我……」
她虽然被宋沛蝶拉著走,但还是不断用目光梭巡那伟岸的身影。
奇怪,他到底到哪里去了?难道刚刚在厨房遇见他是一场梦吗?
不可能呀!
「走啦,拜托你嘛!我请你去永康街吃冰,快点走啦!」宋沛蝶简直是哀求了。
眼看那些青年才俊又要围上来了,她要是再被缠住,铁定会发疯。
「可是郁擎他不在这,我得跟他说一声呀。」免得到时候舞会结束他找不到她。
「郁擎?你东张西望的是在找他呀?」宋沛蝶一哼,「你老板刚刚走了啦!」
夏春韵一呆,「咦?真的吗?」
「对呀,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看到他和那个模特儿在一起吗?」
她愕然的点头,有点不大敢相信,愣愣的说:「记得,你说她叫江琦,他们好相配喔。」
她好想哭喔,刚刚那到底算什么?整她吗?
愚人节早过了吧?
她真是个笨蛋,居然会傻呼呼的相信他随口的一句话?
「对,就是她,没想到我爸居然有邀请她耶!反正这不是重点,他们刚刚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
夏春韵猛然明白,自己果然是被郁擎耍了。
想必他现在正搂著正牌女朋友嘲笑她这个小园丁,居然还信以为真他会当她的司机呢!
好残忍……好过份!
她再也克制不了的哭了出来。
宋沛蝶吓了一大跳,「春韵!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猛摇头,眼泪却一直掉。
「我没事、我没事,真的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样最好,让她那痛苦而无望的爱恋消失,这样对她最好。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伤心的哭个不停呢?
是不是因为自己总算明白,这痛苦的单恋再继续,只有无尽的疼痛陪伴著她,所以这是该放弃的时候了吗?
这是老天给她的指示吗?
「你哭个不停,怎么会没事呢?」宋沛蝶瞪大眼睛,想到她们刚刚谈话的主角,这才真正吓了一大跳。
「你、你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夏春韵不说话,只是看著她,然後突然抱住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好惨呀!沛蝶,我好惨呀!」
「你……不会吧?天啊!真的还假的?难道你喜欢你老板吗?」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就觉得春韵有事瞒她,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大事!
但那个郁擎有女朋友了不是吗?
「我不是喜欢他,」夏春韵哽咽的说:「我是爱他呀,爱得惨兮兮,爱得快要死掉了……我单恋他好久了,却不敢告诉你,因为你一定会骂我没用,呜呜……」
宋沛蝶呆住,浑身僵硬,「你别吓我了,你怎么能这么确定自己爱他?老天爷呀,你甚至连恋爱是什么都不知道耶!」
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男人的春韵,怎么可能沦陷得这么彻底?
「我不知道,可是我就是知道。」她轻轻啜泣著,「我真的很惨,我把我自己弄得那么惨,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可是我……需要你。」
见好友哭得如此凄惨,宋沛蝶顿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好痛苦,沛蝶,为什么我要这么痛苦?你可以教我要怎么样才能停止吗?」夏春韵无助的想寻求依靠。
「我?」宋沛蝶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继失火之後,第二次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春韵。
第十章
白玛莉完全不能够理解。
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这个满脸憔悴的女孩。
「为什么呢?春韵,为什么你要辞职?我真的不明白,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我觉得最近很容易累,常常忘了该做的事,再这样下去,这份薪水我领得很不安。」
再加上郁擎给她的那笔会场设计费,更是多得让她感到心虚。
「哪有这回事呀?」白玛莉著急的说:「春韵,你明白我对你的期望很高呀。」
她只差没有替郁擎向她求婚而已耶!
难道她的感觉有误,春韵并不喜欢自己那出类拔萃的孙子吗?
「奶奶,我真的很抱歉让你失望,又突然离职,给大家造成困扰,可是我有我的苦衷,请你成全我。」
她无法继续在这个有郁擎的地方生活,无法忍受每天跟他呼吸同一个空间的空气,却悲伤的明了他们终究是两条平行线。
「春韵,事到如今我跟你说明白吧,」白玛莉直言,「我知道你喜欢郁擎,我不相信你这样离开没有任何理由。」
她低下头,「奶奶,请你不要这么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马里兰的医生。」为了要离开这个让她心神不宁的地方,她只好硬著头皮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