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时华。”看到余志彬夫妇的表情,他更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杨……”
“秋莲。”余志彬握住秋莲的手,要她坐下。
“余先生,余夫人,我不是要抢走你们的孩子,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不是?”
余志彬拍拍他的手,用力点个头。“没错,她是你的孩子。”
“那——碧晴,碧晴呢?”
“她……”
“表姊在生下百合后就走了——在遗言里,她还怪您不该丢下她们母女俩,去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把命、把美好的未来都赔了进去!她说,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只想过平静、和乐的日子……”
“我对不起她。”杨时华不禁老泪纵横。
“她很想你!你入狱以后,她一直很想念你——她过去的时候,我正好流产,医生说,恐怕没办法再生了,所以,我们就把百合抱过来了。”
“我们一直当她是自己亲生的。”余志彬痛心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
“百合这孩子很善良,现在和贺尚的婚事有了变化,她一定很自责。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好好跟她说……”余志彬是个老好人,很婉转的和杨时华商量着。
“不,我没打算……”
“妈——”百合从房里探出一个头来。“你来一下好不好?”
百合的母亲朝余志彬和杨时华看了一眼,然后到百合房里去了。
“这孩子,一回家就粘着妈妈不放。秋莲和我不同,她疼孩子,可是不纵容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严格,可是孩子偏偏跟她好。”
“两位,真是为百合费心了。”
“说实在的,我们并不知道——你还活着,否则,我们也不会没让百合认你。”
“别这么说,是我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是我没资格让她喊我爹。她姓余,就让她一辈子姓余吧!”
“唉!姓什么并不重要,上帝才是一切的主宰,最终,咱们都得回到那里去;天父,才是我们真正的父亲。”
“是!是啊!”杨时华笑笑,说:“不过,我是真的不想让她知道你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我相信,不管她多善良,这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倒不如,让秘密终究成为秘密得好……”杨时华诚恳的说。
“姊夫,你真的——”
“真的!我是真心诚意的!”
虽然余志彬口里不说,但心里还是庆幸杨时华有了这样的决定。他和百合间的父女亲情,如同他对上帝的虔诚、上帝对他的恩宠般,是牢不可破的。若一定要有变化,无论如何,那都是无可弥补的憾事!
“杨伯伯。”百合从房间跳出来。“我跟妈说好了,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大吃一顿!”
看百合那无邪、快乐的笑容,杨时华深深感慨着“无知的幸福”。先知、先觉有什么好的?不知、不觉的人反而才快乐!莫怪老子要说“智慧是苦难的开始”了。杨时华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晏阳兄如果还在,是否还会同意他儿子重蹈他年轻时的路……
贺尚知道百合不一样了,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
这天,他独自从学校散步回住处;踩在红砖道上,脚步走得格外孤独。
“贺尚!贺尚……”
闻声回头,只见如宓气喘吁吁的赶上来。
“如宓?”
“我——我到学校找你,他们说你——走了。”如宓上气不接下气的把话说完。
看她这匆忙的模样,似乎是有急事的;但,看她微笑的表情,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先喘口气再说吧!什么事找我那么急?”
“不是你找我吗?连打几通电话到我公司,恰巧我和总经理见客户去了,是他要我去替他打些资料的。”如宓极力要贺尚知道,寻她不着纯属意外。“平常我都在公司的!”
“我找你?”贺尚很诧异;和她分手后,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百合身上,压根儿没再找过如宓。
“是啊!是我同事留的话,是贺尚没错啊!怎么?你自己都忘了?是不是论文压力太大?还是——百合还好吗?”
心事突然被揭开,尤其在如宓面前,贺尚直觉的将实情隐藏起来。
“我和百合很好啊!订婚后,一切都稳定下来了。我想,等我研究所毕业,不管攻不攻博士,我们就要结婚了——那你呢?有没有男朋友?”
“我——你知道的,我没口才、又没长相的,交男朋友,好难哦!”
“同事啊!总有男同事吧!”
“有是有啦!可是……”如宓不愿再多说,只是低着头浅浅的笑着。
他们俩一块儿走了一段路,如宓突然问:“你和百合,真的没有出现状况吗?”
贺尚怔了一下——是有什么风声吗?还是如宓看见了什么?他掩饰的笑笑。
“没什么啊!我们一直很好。也许有一些仰慕者吧!不过,百合很死心眼,不容易有什么改变。”
“哦!那就好!那就好!”
如宓笑笑,贺尚也笑笑……
第八章
该找贺尚谈谈了;到底是她对不起他。
真的谈开了,无论贺尚情不情愿,都只有分手一途了。
分手了以后呢?
贺尚和示君,是她白天和黑夜两个不同的男人,两个不同的梦;而百合情愿舍了贺尚,为的当然是示君。然而,示君是否愿意当她的白天和黑夜?是不是愿意当她永远的情人?百合一点把握也没有!
也许谈过以后,她就一无所有了。
这是一个赌注,一个很大的赌注。
百合迟迟不敢下注,迟迟不敢……
示君是个勇敢的人,就算是匹夫之勇吧!起码他有不计后果的魄力。
从他决定找贺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断的揣摩见面时的情景。他自问,如果今天他和贺尚的角色互换,他会怎么做?他想,他起码会打断对方的鼻梁,以示警告。
同理,他约贺尚的同时,他特别把自己的鼻子仔细瞧清楚。
“瞧我这鼻子,以后一定会赚大钱的,若被打断了,真可惜!”他朝阿自抱怨着。
阿自笑笑;示君这回是报应,负心的报应,他一点也不同情。
示君单独赴约,这是两个男人的事。他没约在餐厅或人多的公共场所,反而约在僻静的公园角落;因为他料想他们之间一定会有些冲突发生,而他,不想有旁人干预,更不管他们是帮哪一边的。
示君早早就到了;月光自树梢洒下,把人照得斑斑驳驳的。
或许是职业性的敏捷,示君远远就听见有人朝这儿走来,脚步很轻,落叶沙沙的,肯定被踩碎了。
“贺尚?”
“是!”贺尚止住了,距离示君有两株树的间隔。
“我叫白示君。”
“你好。”贺尚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场合,这种气氛,就连当初和小蒋都没有过;但,只要是和百合有关的,说什么他都得去面对。
“我知道!说了,你可能会狠狠揍我一顿,所以,我挑了这里,你可以尽量——我不会还手的。”
“如果是你对百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好,有种!百合没看错人。”示君是英雄惜英雄的人。“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我直说了——”
如果可以选择,贺尚宁可离开;因为,不管是什么真相,他都宁愿被蒙在鼓里。但是,他是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我要百合,我希望你把她还给我。”
听了示君的话,贺尚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你——哈!你要百合?你要我把她还给你?”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