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须臾,高夫人命家丁小心翼翼地抬着传义回到高家,徐大夫也让高夫人请了回去,以防万一。
沈梓秧拒绝了高家的盛情,而高传信也不死心的留在药铺,想多看念心几眼。
“心儿……”沈梓秧看着姚心妍说道。
“你们相识吗?”高传信疑道。
“我们是……”沈梓秧话还没有说完,就让姚心妍打断——
“我们是儿时的旧识!梓秧哥哥,恭喜你就要和宝晴成亲了,我想你也要恭喜我才是呢!”姚心妍压抑住沸腾的心境,强颜欢笑地说道。
“恭喜你?”沈梓秧问道。
“是啊!真是巧,我和高大哥也定了亲,年后就要选日子了,是不是?高大哥。”姚心妍背对着沈梓秧,用求救的眼神望着高传信。
高传信是个聪明人,他早看出念心和沈梓秧之间像紧绷的弦,只要稍用力便可震断!他不愿点破,就像他不想知道念心的过去一样,他也害怕会失去她。
“是啊……到时候一定请沈壮士来喝杯喜酒。”明知是在帮着念心演戏,高传信心里还是喜孜孜地应和,兴奋之情溢于一言表,让沈梓秧不得不信。
“是吗……心儿,恭喜你,只要你有个好归宿,我就放心了……”沈梓秧的心在淌血,他紧紧握着伤痕累累的手,言不由衷地说。
“谢谢你,梓秧哥哥。”姚心妍哽咽,却还要强装欢颜。
高传信更是得意地上前拉住姚心妍的双手,而姚心妍也毫不抗拒。
沈梓秧见这情景,连再见都不想说,掉头就大步跨出了姚心妍的视界。而后方的她,却早已肝肠寸断!
第八章
擎天刀庄原本古旧的庄园,此时焕然一新,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庄里已经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老当家交友广阔,再加上沈梓秧这新当家治理有方,很多江湖人士、远来的名流贺客,络绎不绝。
当宝晴得知,表哥不知怎地有了姚心妍的讯息,就不顾庄里师傅们的劝阻,执意去探寻。从那一天起,她的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整天魂不守舍地往大门口方向瞧。婚期就将近了,如果表哥一去不回头,那么,这后果……
沈梓秧的母亲则喜见儿子终于要成家了。六年来她第一次出了白衣庵的大门,来到擎天刀庄为儿子和未来的媳妇主持婚事。
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沈梓秧还是毫无踪迹,宝晴对未来婆婆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但陈绣却胸有成竹,安慰着她说:“宝晴,你放心!我知道我的儿子,他一旦答应的事,从来不会食言,一定有什么事情牵绊住了,放心吧,他会准时回来赴你们婚礼的。”
宝晴长嘘了一口气,有姑姑的话做担保,比什么人说的话都要能安抚她的心。
果然不出陈绣所料,婚礼前一天,正好过了晌午,沈梓秧便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擎天刀庄。
离开了杨柳村以后,他并不想马上回枫林镇。心情郁闷之深,只想远离一切尘嚣俗事……于是他刻意在外头办了几件事情后,才回到庄园。
刀庄的师傅们见了沈当家,忍不住想数落他几句,可看着他阴郁的眼神寒若冰霜,便不再多说什么。反正人回来了,只要婚礼可以如期举行,他们也就安心了。
* * *
沈梓秧回到了擎天刀庄后,昏昏沉沉地在房内来回踱着步。房内贴满了“喜”字,一张张像符咒似的令他头痛欲裂,脑子里更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杂 着。
他心力交瘁了!他敌不过天地,敌不过命运的安排……梦碎了!原来,人面桃花只是南柯一梦!原来,她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后,原想到东厢去见娘,两脚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西厢的庭院。
可能他以为姚心妍还在那儿吧!不行,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他的决定是对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原谅自己!
不经意地抬头,只见宝晴的厢房里飞散出白色轻烟,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宝晴!你在做什么?”进了门槛的沈梓秧见宝晴桌上一叠书信,而她正一封封往火炉里丢。
“表哥!你回来了——”陈宝晴做梦也没有想到,表哥会来自己的房里。她吓得站起身,差一点就打翻了火炉。
“小心!”沈梓秧用皮靴扶正烫人的火炉,心里还是怀疑宝晴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你在烧些什么?”梓秧问。
“没有……没什么……是一些不要的书信,真的没有什么——”宝晴心慌,说得支支吾吾。
“书信?怎么有我娘的名字在上头——”梓秧不顾炉上的烈火,伸手抢下了最后一封,头尾上下虽然都被烧毁,但信套上还隐隐可见——沈氏绣君亲启。
宝晴眼见表哥拿出了还未烧毁的信纸,又逐字念下去时,她的心就一截一截地凉到了谷底。
托人送出的信,不得只字片语——
小女已有一一八,望早日来迎!
莫管别人说短道长,你我清白,天可明鉴。
当年无力挽救大哥,是吾今生之憾事!
十六年前的亲事,鬓华虽改心无改
桃花庄随候梓秧来——
姚势天——
“这是什么?宝晴,你到底收到了几封姚势天的书信?为什么全在你这里?你快说!”沈梓秧像噬人的猛兽,疯狂地怒吼着。
“这——是写给姑姑的,她……她长住庵里,我……我就替她保管着——”陈宝晴被沈梓秧吓得牙齿不停打颤。
“那你为什么不拿出来?你没有资格自作主张收起来,更何况还想将它们都烧了——”沈梓秧一脚踢翻了火炉,用双脚踩踏着火焰,想要救起其余的书信。
“我没有资格?我没有资格?”宝晴心中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好不容易他回来了,不但没有一丝歉意,却反而在这里对她大吼大叫的。她是爱他,可也不能让他这么糟蹋的,她怒道:“这擎天刀庄里,就我最有资格!我爱了你十七年,你却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我,连婚礼将近,还不见你的人影!你置我的尊严于何地?爹爹一直希望将我许配给你,一起管理刀庄,我不能让你离开,我这么做都是为了——”
“所以你百般的阻止我和心妍?你留了短刀在房里,备了马车让心妍逃跑。连我娘来也让她没有机会对心妍说什么。你藏了这些信,势必也一定回绝了姚势天派来的人——”梓秧双眼像是要喷出火似的。
“不错!都是我!”宝晴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于是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沈梓秧的衣袖,哽咽地说道:“表哥,表哥!不要怪我,我只是爱你啊——”不顾女孩家的矜持,宝晴脱口而出。
“不要说了!告诉我这些信里还说了些什么?”沈梓秧嫌恶地挥开她的手问。
宝晴气极,她剖心掏肺的对他表白,他竟然无情回绝?!“你这么想知道吗?好!我就告诉你——信里说桃花庄还是沈家的,他等着你来迎娶姚心妍!你爹临死前家产几乎要散尽了,姑姑又遭人非议,所以才会带着你回娘家来。信在六年前的年初中断了,想来姚家定是以为你们不愿和他们有来往,才会将姚心妍另配给魏知县的儿子——”
收着这些书信,原来就打算要毁得一干二净,可是良知的另一边又要她好好的保留着。她知道这些信应该要交给姑姑的,可是邪恶的一边又劝她不要,若是拿出这些信,她就会永远失去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