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冷悚决裂而不留情。她是那么的不可原谅,终其一生,甚至死后,他都 会带著这份恨火下地狱。
“王,对先后你真的只有恨吗?”记忆里,常有一双幽幽的眼眸直绕著先后打转, 远远地、静静地,不曾有过任何举动,静默得没有一丝气息。
那只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孩子,眉宇间竟锁著淡淡的忧郁,仿佛已知人间的冷情残酷 。那一瞥,恩维是忘不了的,或许从那时开始,他对先后就存有恨意了。
低笑一声,加那利斯目光一凛,手腕轻巧一挥,匕首顺势划过,在恩维的脸上留下 一道血痕──“这是警告。”阴恻恻的勾起一抹微笑,眸中的杀意尚未敛沈。
“想不到你真的下手!”是他太低估加那利斯的情绪变化,原以为他不会动手的。
“没有我做不出的事,这点你该有所觉悟。”邪厉的气息如黑天使般,阴寒而冷悚 。
恩维定定的看著他,一瞬也不瞬的,其恬然的表情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徐徐微风吹?,吹不散楼台两端的诡异气氛。
其中有淡淡的哀伤、悲凉、凄然,交奏出惆怅凄楚的旋律来,荡漾著愁结的气息。
加那利斯蓦地一震,别过头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暖和的微风,柔细拂过他的脸 颊、他的发丝,旋绕在他身边,仿佛整个人沐浴在暖风里,是那么的舒服,那么的今人 眷恋。
他迷惘了,失神似的沉浸在这奇异的时空中。沉浮于空气中的粒子蒙上一层光辉, 点缀在其中闪烁著,隐约映出柔和的光芒,柔柔的包围住他。
一点一滴的,野性的冷残气息渐渐消褪,狰狞的凶恶目光也随之敛去,全身所散发 出的冷厉也趋于平静。
他不再是浸于血腥中的恶魔,他黑暗的一面被压抑封住,呈现出较平和的一面。
惊讶之余,恩维不禁望向苍天,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安定人心的暖风,是这股奇绝的 风沉淀洗涤加那利斯的残厉之气吗?
也许是的。
缓缓的,加那利斯回头,淡淡的扫他一眼。
“你滚吧!趁我还没改变心意之前。”
恩维无语的转过身,步出加那利斯的视线……苍天哪,你是希望我不要放弃他,对 吧?
一道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过,仿佛在回应苍天的希望,恩维哑然了。
???夜色灰蒙,时空寂静,安详的大地正沉睡著,伴随著人们等待黎明的到来。
一道身影没入黑夜中,无声无息的立于平台上,借著淡淡的星光,依稀可辨其为何 人。
有多少夜了,他无法成眠,脑海里纷转的净是恩维的话和断续的回忆,不时的纠结 在一起,侵蚀著他的思绪,有时,他甚至有种跌入过往的错愕感,惊醒后,往往更觉空 洞悲凉。
是的,他没有忘记以前的一切,更正确的,是他不愿忘却的,每每一触及到熟悉的 事物,总能勾起他无尽的恨念。
他是该恨的,恨负他的人,恨夺走他一切的人,如今,他要一一讨回,以应当年所 发之誓──失去的,他日后必夺回。
他实现了对自己的承诺,只是为何心仍莫名的感到空虚?
他不懂。
随手摘下一片花瓣,将它弹出,让它舞出轻盈的姿态,缓缓飘落于地,织出一瞬间 的美丽,末了一切归于平静,带来些许惆怅。
或许他的生命也和这花瓣一样,只绽放刹那的光辉,待延续生命的恨意消失后,剩 下的就只有无限的怅然吧!
他不后悔,以一条性命实现了承诺有何不值?
值得了。
在层层纱幕后,同样的也伫立一道纤纤身影,盈水的双眼毫不保留的直望向他的身 影。总是会如此,每夜,她的目光都伴随著他,至晨曦渐露,她才悄悄离开,怀著满腔 的心疼与不舍的情怀。
加那利斯不是没感觉到身后的凝视,这些夜来,他习惯了她无声的陪伴,纵使孤绝 于世的苍凉感不时袭上心头,但身后那道眸光总会散发淡淡的柔光,抚慰著他,使他不 再感到那么孤凉。
呵!何时他也学会自怜?
一阵轻微的□□声从角落传来,在这阒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醒降低警戒心的 加那利斯。
在他尚未有所动作之前,来人已快一步的出声──“是我,城兰斯伊。”娇脆的嗓 音在夜里听来更添一抹勾人心弦的风情。
“你?”加那利斯微蹙剑眉,冷然的睨向那一团火红身影。
三更半夜的,她来干什么?他不解,也不欢迎。
水盈的眼波闪呀闪的,城兰斯伊娇笑道:“睡不著,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就逛到 你这儿啦。”款款而行,她步上平台,与他平视。
“你呢?也不成眠?”微扬眉,她迳自坐在阶梯上,托著腮,侧仰望他。
淡淡扫她一眼,加那利斯将视线调向远方,瞳中没有焦距,漠然的营造疏离的距离 ,即使他们靠得这么近。
城兰斯伊喟然了。
“你很难了解,加那利斯。”
他冷讽笑道:“我并不奢望别人了解。”
“原以为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看来这似乎只是我一厢情愿。”她深深凝著他的容 颜,有那么一丝遗憾,童年时的情谊经过长时间的考验,终究是变薄了。
“朋友和敌人往往是因果关系,界限是非常微妙易变的。”这句话讲得玄,非常耐 人寻味。
城兰斯伊不禁仔细玩味这其中的涵义,像是顿悟些什么似的,心底有些发凉。
“你是说我们有可能会变成敌人?”会有那么一天吗?她不安了。
噙著似笑非笑的冷意,他斜睨向她。“当我们关系结束时就是那一天的来临。”
“什么意思?”城兰斯伊绝美的容颜板了起来,眼相勾起冷肃。
事情演变至此,真相早晚都会赤裸裸的摊开,差别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再隐瞒下 去,似乎也变得无趣。
“告诉你也无妨,我怀疑弄日没死。”加那利斯残忍的在她面前投下一颗炸弹,如 他所预料,其伤害力已彻底毁灭她的心。
她被震碎了……他没死?真的没死?
“弄日他……他还活著?”她震惊的跳起来,一个踉跄又跌落在地,全身止不住的 战栗令她背脊发凉,这是受刺激甚大所使然。
他没死?这真是个大笑话!
犹记得自己接获他死讯的那时,她崩溃而心碎,日日夜夜宛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 ,她的心死了,随著弄日死了。
曾经她也不相信弄日就这么死了,总是一个人跑到他昔日的住所,低低切切的呼唤 著他,天真的以为在她柔情的呼唤下,他就会现身,用他低沉的嗓音告诉她,他没死, 他仍好端端的活著,而每次回应她的都只是淡然飘过的风声,似乎在劝她放弃吧!她所 爱的人已死了,再也无法陪伴她。
纵是如此,她仍死心眼的不愿放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哀凄的悲切声连他 的灵魂都无法盼上一面,徒增哀绝伤心,她彻底绝望了。
空荡著身心,她浑噩的自我放弃,过著没有心的日子,直到父亲交给她弄日临死前 所遗留给她的手绢,经过一场惨兮兮的大哭后,她才振作起来,努力摆脱过去的阴霾, 而她也真如弄日所期望的做到了。
她的坚强全?他呀!
“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抱住头,城兰斯伊痛苦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