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尘世间翻滚二十多年,虽不能称?一生顺遂,但也颇称心如意,他加那利斯可谓 天子骄子,凭著一身的胆识,如取囊中物般的简单取得了他要的一切。他应该知足了, 可心中却有一股掩饰不了的失落感。
望向天边,把玩著手上的酒杯,倚在楼台栏杆上的他紧抿双唇,若有所思的表情令 人难懂。
他在烦闷,他知道,却苦于无破解之道。
狠狠的,他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美酒,辛辣的液体注入体内,依然麻痹不了他的神经 ,反而让他的意识更清醒。
“特哈尔昔,你出来吧。”有个伴,至少会拂去些微清寥空虚。他竟有如此“无助 ”的想法,他嗤笑自己。
话甫落,一道黑影窜出来,恭敬的立于一旁,他不明白王的召唤为何?却也谨守本 分的不吭一声。
“过来陪本王喝酒解闷。”
特哈尔昔讶然,不过他没有太多犹豫,立即的,他趋向加那利斯身旁。
“坐,不用太拘束,这儿没有别人。”摆摆手,他随意的笑了。
“王有心事?”坐定后,特哈尔昔问出口,是出自于内心的关怀,并非平日职务上 的义务。
挑挑眉,他托著腮道:“有吗?这般明显?”
特哈尔昔点了点头。
“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加那利斯不以为意的耸肩。
顿了顿,特哈尔昔才幽幽地道:“有些心事是怎么隐藏也隐藏不了的。”语气中有 低回的哀伤。
他一直是寡言的,可能是王的心事引起他负面的情绪吧!
“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轻易探究别人的隐私,也不轻易展露少 有的好奇心,只因他从未真正在意别人的感觉。
那么何今夜会有如此突兀的兴致?
他说不上来,大概脑神经打结了吧!加那利斯只能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猜测。
记忆……那是多久之前的?好像很遥远,令人不自觉的遗忘。
可那不堪回忆的过往是永磨灭不了的烙印──他那美丽婉约的姐姐呀!
重提往事是相当残忍的,对特哈尔昔来说,如同在旧疤上划上新的伤痕,更添疼痛 ,狠猛的直淌下血来。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忘了,一路上就这么恍惚的走过来,似乎生命里除了仇恨就是怨怒。
“很难熬吧!”看他痛苦的神情,加那利斯无端的叹气,没有安慰,没有同情,他 冷然的像在说句无关痛痒的话。
“难熬──可也熬过来了。”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他的坚强。
加那利斯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激赏。
“我欣赏坚强的人。”这也是为何他会擢用特哈尔昔等人的原因。坚强的人往往能 克服心中的脆弱、无助感,使自己更有攻击力。当年他就凭著一股不服输、不低头的坚 毅意念创造出今日的局面,否则他早毁于那场谋杀篡位的阴谋中了。
“你恨吗?”特哈尔昔突地问道。
低低逸出一丝讽笑,加那利斯双眸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他淡然地道:“恨?我已 经忘了那种感觉。”
他恨吗?只能说他无法释怀吧!永远……???
她是被吵醒的。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打扰她的睡眠,格楠雅揉揉眼睛,硬撑开沉重的眼皮,茫然的环 视著四周。
唔!天才刚亮呢!微微穿透进来的晨曦明显的还披著一层雾气和粉色,怎么外面就 吵成一团?
难不成敌军攻进来了?
傻傻的笑笑,她旋即起身,披在身上的凉被顺势滑落下来,呆了好一会,她才愣然 的拾起。
从指尖传来的些许残留暖意不经意的划过心湖,造成小小的激荡,也不过是一会儿 的工夫即敛去……外头愈演愈烈的骚动令她分心。
好奇心驱使下,她步出加那利斯的寝宫,一眼望去的即是花阁楼台上的嘈杂人群, 显然的,那正是骚动的来源。
缓缓的走下阶梯,越过立于湖面上的九曲小桥,擦身而过的净是神色慌张的侍女、 侍卫,她不禁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楼台。
到底发生了何事?
格楠雅很想拦下一名侍女问清楚,可是碍于桥上行人匆匆,似乎没人会对她投以注 目的一瞥,除了让路、耸肩外,她只得自力救济,花费些力气走向那楼台。
距离那阶梯尚有十步之遥,一记忽地传来的怒吼声便令她惊悸的停住脚……那是王 的声音,他在生气。
这个认知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冒犯,猛地缩回脚步,她快步的往回跑,她可不想再触 怒王,火上添油,到最后被生吞活剥的可是自己。
不期然的,一抹火红的纤纤身影映入眼帘,格楠雅一见那窕窈的身影就知晓那人是 王后,不知怎地,她不想和王后撞个正著,回避的念头使她快速隐于回廊的树丛后,待 城兰斯伊一行人走后,她才翩然走出。
俏?依然闪著困惑。
这皇城还真教人摸不著,总是神神秘秘的。
才一转身,便见伦格安慈蔼的笑容迎面而来。
格楠雅惊喜的漾开笑容。
“伦格安,你怎么跑到这儿?”女官一向很少外出的,除非宫中有重要的场面,且 身为女宫之一的伦格安很少出现在此,这倒教她诧异。
“今天是祭司返国的日子,所以大家才会忙成一团。”祭司恩维是皇城内属于重量 级的人,他的返国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迎接场面可不能太寒酸简陋。
为此,清晨的皇城才会闹烘烘的一片。
“是这样呀。”格楠雅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甚至觉得不关她的事。
“所以呀,王和王后必须亲自外出迎接祭司的归来。”伦格安柔和的语气中隐约透 露著无奈。“而王却迟迟待在花阁楼台上不肯下来更衣,他偏执的个性真让人拿不出个 主意来。”
呵,这的确像加那利斯的作风。不自觉的,格楠雅逸出了笑。
伦格安古性的横她一眼,迳自道:“不知王后劝说得如何?”
哦,原来王后是去当说客的呀!
“王就是这点脾气令人没辙,好端端的对祭司摆什么架子,再怎么说,祭司总是象 征利日比的祥瑞之人哪。”一早的忙碌穿梭,令伦格安不免有些牢骚,牢骚之中又饱含 著对王的宠溺之情。
“王和祭司不合?”依照王的死脾气,他肯定和谁都处不来。
“简直水火不容。”嗟叹一声,她不想去分析他俩不和的原因,一颗心全悬在迎接 仪式。是否能完美达成。
“那岂不是有好戏可看了?”一句无心的话却换得伦格安一声无奈的长叹。
悄悄吐吐舌尖,格楠雅讪讪的傻笑著,好久不曾显露的纯稚点滴的回复,稍稍扫去 个把月来的阴霾。
“王的怒气可不是每个人所能承受的。”伦格安语重心长的说著,颇有泄露王会迁 怒于人的事实。
“说的也是。”她可是深有同感哪!
她可承受不少加那利斯阴晴不定的脾气呀!有时回想起来,她难免会直打哆嗦。
“对了,王待你可还好?”话锋一转,转到她身上。伦格安别具深意的看向她。
多少她能嗅出这女孩和王之间的暧昧不明,可她又无从判断,王的态度太教人匪夷 所思了。
干笑两声,格楠雅狼狈的转过身去,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无意识的把玩著。
王待她根本不能用好与坏来区别,她不过是王的猎物罢了,他待她是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