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件事她一直觉得很奇怪,上次她要芫丫头招待这位贵客,本以为芫丫头会私下找她发飙算帐,谁知道那丫头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应,甚至连句责备的话也没对她说。难道……她的目光窃睨着正往椅子里坐下的皇上一眼,难道那丫头会看上这位财神?
皇上斜睨着柳凤直盯着他瞧的眼神,心里暗嗤了一声。这种妓院的老鸨他看多了,她看的可不是他光鲜的外表,而是他口袋里的银票。
“嬷嬷,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今天是特地为了蓉儿姑娘的事想与妳商谈。”他抬起眼看着柳凤。
“啊?”柳凤讶然瞠大眼。
“妳先坐下。”皇上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待柳凤坐下后才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妳要多少价钱,才愿意放蓉儿姑娘自由?”这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柳凤猛地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就是我要替蓉儿姑娘赎身,让妳开个价码。”皇上脸上虽泛着温文的笑容,但声音却显得冰冷。
柳凤脸上的笑容尽失,腰杆无由的变得僵硬挺直,语气显得愤怒,“我的蓉儿是无价之宝,请你不要侮辱她。”她的徒弟岂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皇上的眸光迅速转为深沉,低哼一声, “那要用什么条件交换?”
柳凤胸中顿时燃起一把火。这个姓孙的真够可恶,他以为她柳凤真的是见钱眼开的人吗?如果她是那种人,就不会把百媚阁所赚的大部分银两用在救济贫困上了。可这该死的家伙竟然用这种眼光看她!要不是心里对他的身分有所顾忌,此刻她一定会拿一支扫把轰他出去。
“我的蓉儿不卖、不换,真是对不住。”柳凤虽板着一副棺材脸,却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皇上深沉的目光微微一闪,虽然面带笑容,却让人觉得畏怯。他的身子稍稍往前倾向柳凤,低声的说:“嬷嬷,别说是蓉儿姑娘了,就是整座百媚阁,我也随时可以吞下。我看妳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相信妳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柳凤攒紧柳眉,吃惊地注视着皇上眼中威胁的光芒,“你在威胁我?”
他坐挺身子,笑得温文,眸光却阴沉得让人害怕,“不是威胁,是商量。”
柳凤放在腿上的一双小手紧握成拳,恨恨的咬着牙,却仍逼迫自己露出笑容。她刺探的问:“孙公子既然敢在我柳凤面前如此夸口,想必来历非同小可?”
“别管我是什么来历,妳只要知道,蓉儿姑娘非我莫属就行了。”皇上的口气温和缓慢,却让人感到心惊胆跳。他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柳凤面前,“这只是聘金,迎娶她那日,在下另有重礼。”
一万两!柳凤傻了眼,这孙公子家里该不会是开银楼的吧?但就算是开银楼的,也不可能出手这么阔绰啊!一万两可以买下整座百媚阁了,而他却只拿它当聘金?天啊!她实在不敢想象这位孙公子来自何处!
皇上一脸鄙夷的瞧着对那一万两吃惊发呆的柳凤一眼,唇角微微一扬,低哼一声,豁然起身离去。
柳凤在万岁爷的身影消失后才回过神,“孙公子。”追出去时却已不见他的人影。
糟了,她竟然收下孙公子的聘金!芫丫头……天啊!怎么办才好?
☆ ☆ ☆
“您说什么?”芫格格愤怒的从椅子里跳起来,一对秋瞳喷火似的瞪着柳凤。
柳凤猛搓双手,“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那孙公子摆明了在威胁我,偏偏……我又查不出他的来历,所以不敢贸然得罪…”
芫格格简直会被她这个好师父给气死!她猛在柳凤面前跳脚,“您……您收下这一万两,才真的会得罪他。”
柳凤瞠大双眼,“怎么说?”
“他……”芫格格仍气得不断跳脚,却又不能泄漏皇上的身分,“反正妳就是不该收他这一万两。”
柳凤看了揪着眉的芫格格半晌,突然问道:“妳不喜欢他吗?”
“我是喜欢他,但是……”那种喜欢只限于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啊!
柳凤倏地跳起身,“妳喜欢他,那不就得了,反正妳跟那姓覃的已经无望了,不是吗?”
“这是两回事呀!”芫格格娇嗔着。
“怎么会是两回事呢?妳已经长大了,迟早要嫁人的,既然跟覃护卫已经没有希望了,那何不接受孙公子呢?瞧人家对妳多情深意重,光聘金就送了一万两,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孙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对象,妳……”柳凤说得口沫横飞。
“师父!”芫格格打断柳凤的话,“我什么时候说我跟覃护卫已经没有希望了?”
柳凤眨眨眼。哦……她好像真的没有这样说过喔!“可是那天……”
“师父。”芫格格转为无奈的喊着,“我跟覃护卫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您就不要再操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解决孙公子的问题。”
孙公子的问题?柳凤皱皱眉,“大不了我把聘金还给他嘛!”
“还给他?”芫格格气得咬牙切齿兼摩拳擦掌,“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呀?”
柳凤再度睁大双眼,“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既然妳坚持不嫁,难道要我收下聘金自己嫁?”
“师父!”芫格格大喊,一脸的懊恼,“您一会儿收下他的聘金,一会儿又退还给他,不是摆明了在耍他吗?您以为他会毫无怨言的任由妳这样耍来耍去的吗?”
不这么做,又能如何呢?柳凤的内心不禁紊乱了起来,“不然要我怎么样?依妳这么说,妳好像很清楚他的来历,是不是?”
“我……”芫格格猛然倒抽了一口气,心虚的转开身,“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柳凤紧蹙双眉,瞪着她的背影,“妳真的不知道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芫格格沮丧的垂下脑袋,绞着双手。
柳凤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和声音变得极为冷淡,还带有一丝的怨怼,“好吧!既然妳不说,那就算了,反正聘金是我收下的,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大不了我双倍还给他,要不然……找个人代嫁也可以,反正……反正他也没见过妳的长相,随便找个人充数应该不是问题。”
“他没有那么好打发的!”芫格格转过身来吼道。
柳凤冷淡的别开脸,“他好不好打发是我自己的问题。”
师父生气了?芫格格撇撇唇,无奈地喊了一声:“师父。”
“不要叫我。”柳凤无情的退开一大步,“妳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跟我无话不说、什么事都愿意向我坦承的芫丫了,妳走吧!”
“师父!”芫格格惊惶地拉住柳凤的衣袖,“我不是不对您坦承,而是……我不能说呀!”
柳凤哼了一声,“那就别说,妳走吧!”
“师父!”芫格格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您别这样,我从小就没了娘,所以一直当您是自己的亲娘,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我怎么可能瞒您呢?”
“如果当我是亲娘,再重大的事也不会隐瞒。”柳凤红了眼眶。
“师父。”芫格格为难且难过的蒙住脸,眼泪已然沾湿她细嫩的掌心。
柳凤再度低哼,旋身就要夺门而出,却被芫格格及时拉住,“您别走啊!师父,我……我说就是了,您别不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