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你。”
说不上来的一股难为情,逼得薄荷带著发烫的双颊逃离管理员的视线,再次躲至大圆柱後。
唉,这根大圆柱,看到了她的所有笑话。
好丢脸!也许不光是大圆柱、也许还有好多好多她没注意到的路人、机车骑士、汽车驾驶,都将她的馍状纳入眼底。
羞赧难挡,她得赶快离开这儿。
几个深呼吸,拿出手机,飞快按了一组号码,拨出电话——
“你可以出来吗?”
“你怎麽了?”甯甲权牛头不对马嘴的问。她浓厚的鼻音,让他察觉不对劲。
“我在‘街角咖啡馆’前等你,你快点下来。”
甯甲权加快更换衣服的速度,回想她的来电内容,狐疑不已。
街角是公寓大厦转角的一家咖啡馆,她约在那儿碰面,而不是世外桃源附近的店家或是显眼建筑物,教他有点想不透原因。
第一,她怎会出现在这附近?这儿并不是她平日的活动范围,如果不是他主动邀约、如果没有他陪著一起,她不会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住所。
第二,她的语气似乎肯定他人就在楼上,而他今天下午安排的是私人行程,即使是他的秘书,也无法掌握他的正确行踪。、
甯甲权尽速来到相约地点,发现她的身影时,竟也在她的脸上发现久违的笑意,再次眨眼确认——没错,也许那抹笑容含蓄隐约,但她的嘴角是上扬的!
“怎麽突然跑来了?”
薄荷一迳盯著眼前的男人。她好爱好爱他,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了,可是方才因为激动而生的勇气,却不知何时散开、跑走了,她别扭起来,不敢恣意地要求他的拥抱。
“你哭了?”甯甲权发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因为过度的哭泣而净是血丝。
薄荷摇摇头,唇瓣动了动,无声的告诉他:我没事。眼泪又将倾巢而出了。
感动满满的,那份重量沉甸甸的,如此甜蜜的负担,压迫著她的心,却也温暖了她。
“怎麽不说话?”迟疑不决在她的水眸间凝聚的时间,足以磨蚀掉一个人的耐性。
甯甲权直觉有事,但不是坏事。
此刻围绕两人周遭的氛围,嗅不著先前让人窒息的冷漠疏离.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压力,她的态度是柔和的,表情敛去了所有的尖锐,整个人软软的,让他几乎无法克制搂抱她的冲动。
“你……”
薄荷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启口。
“你想说什麽?”
稍早他在大厅的直言不讳,犹然荡耳畔,她不难想像他那时说话的姿态。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他那麽坦然,她又何须顾忌太多。
“你真的喜欢我?”
她的心情宛如洗了一场三温暖、彷佛搭了一趟云霄飞车,上上卞下、冷冷热热,伤心、难过、绝望、失望,最後却以惊喜结尾。
她很高兴,真的。这辈子,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快乐。
“我很希望你能相信我。”
简短几个字,再次流露甯甲权的心意。
薄荷咬唇,轻轻点头,千言万语就写在一双水漾眸子里。
是她的执迷不悟,害惨了自己,她不该怀疑一更不该扼杀他爱她的心意,那等於否定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甜蜜与充实。
兜了那麽大一个圈子,到头来,竟是自己不成熟的爱情观拖累一切……
“你……不气我了?”她的眸子是温柔的湖,真挚的温暖,让人情不自禁想沉浸其中。
“我好抱歉自己对你生气……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过去再三刁难他、摆谱冷情相待的愧疚,薄荷好想补偿,顾不得羞赧,她攀附他的肩,颤抖的小嘴吻上他,再也不管旁人可能送来的注目礼。
一口又一口,她吻下他的呆愣,毫无保留地倾泄她的爱情,绵绵地、专一地……
“薄荷……”甯甲权猜不透她怎会一夕之间改变如此大,不过,她总算回到他的身边了,此时抱著她,心头再也没有那种说不上来的空虚感了。
“你还要……我吗?”
贴著他的胸膛,薄荷当自己是一只瞎了限的鸵鸟,视而不见所有的目光。
甯甲权呆了三秒,暗自窃喜。矜持保守的她,真的变了,这或许是她说过最直接大胆的告白吧。
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喜悦,“早知道你今天会答应我的求婚,我就不用急著催薄伯伯和薄伯母上台北了。”
松懈的背脊倏地一凛,她抬眼看他,眼神染了惶惧之色,“你说什麽?我爸妈要来台北?”
“嗯。”
“他们来台北干嘛?”
“我请他们来的。”
薄荷心急如焚,不想与他废话,“我知道,但我更想知道他们到底来这儿做什麽?”
甯甲权好整以暇的欣赏她瞬间进入备战状态的神色。果然,薄家二老确实对她有著惊人的影响力。
“你肯定没有认真看待我说过的话。”
“什麽……”
“我说要把你娶回家,你忘了吗?”
脑子一团乱,薄荷无法冷静思考,但勉强抓到一个重点,“你真的打算从我父母那儿下手?”
“没错,这是原本的计划,但没想到你居然会送我这麽一个意外的惊喜。”
“那你还不赶快打电话给他们?”这会儿薄荷已经没有时间感动他的言行合一,及对她的真心真意了,只担心父母一来,会不留颜面的质问所有事情。
“做什麽?”
“叫他们别来了啊!”
“不行。”
“不行!?”
薄荷声音拔尖八个音阶。他真的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吗?她那对父母真的不是可以简单打发的小角色啊!
“你没听过打铁趁热这句话吗?”
“那句话和现在的事扯不上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与她的气急败坏相较,他显得一派气定神闲,“我多怕你又来一招出尔反尔,所以还是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免得我夜长梦多!”
所谓的生米煮成熟饭,意指先将两人的关系让亲戚朋友们知道,以後就不容她反悔辩驳了。
商场上,他可以与对手尔虞我诈,别人与他玩心机、耍手段;他绝对技高一筹,不曾输掉任何一场竞争;但情场上,遇上她这个对手,他就没辙了。
“我不会!”
“凡事还是谨慎为上策,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多年的商场经验教导我的。”
他在一早便打了电话到她位於南部的老家,报上0自己与薄荷的关系,事情的发展如同他的料想,薄家二老惊叫连连,接著当然是毫无抗拒能力的一口答应上来台北玩玩的邀请。
这会儿他先回来冲澡。抉了衣服。按照计画流程,打电话到餐厅订位,再打通电话回家报告母亲大人,最後再到机场接人。
现在有了她的配合,不再是赶鸭子上架、威胁就范一场面应该会平和许多。
他相信这个无懈可击的计划,必定可以获得所有长辈的支持票数。
他的母亲一旦知晓他早已与薄荷“暗通款曲”许久,起先的责怪一定免不了,不过她会更骄傲他为她赢得婆婆妈妈无聊竞赛的第一场胜利。
“你会後悔的!”薄荷好心警告,当她爸妈开始打破砂锅问到底时,他绝对会悔不当初。
甯甲权的神情仍然轻松适意,“让你有机会反悔,我才会真的後悔。”
他不打算让她知道,薄家二老乐见其成一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就让她多紧张一会儿吧,算是给她当年不告而别的小小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