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兴就好了。要不我再帮你打听看哪个牙医诊所比较好。”可乐忙著手头的工 作,一边还得听我发牢骚。
“可乐,我告诉你喔……”我努力的把早上看牙的每个细节二报告,可乐也称我心 意的不时发出同情的声音安慰我。
小平头医生的怪异动作、可怕的钻子,还有刺眼的黄灯……我看牙医的心路历程花 一个小时也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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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偷懒的报应,我利用送花的空档跑到电影院去看早场电影,让可乐一 个人留守在花店,电影没看完,牙却痛了起来。
明明看的是一出浪漫爱情喜剧,戏院里的观众看得哈哈大笑时,我却哭了起来。
牙痛令我没有办法好好看完电影,我决定回花店。也许老天爷会看在我立刻悔改的 分上,终止对我的惩罚。
可乐对我的开小差没有一点责备,反而关心的要我再去看一次医生。
“又牙痛?要不我现在马上帮你挂号,你去看牙医吧。”
我翻遍桌子找寻我的救命良药。
“可乐,我的齿治水呢?”
“我以为你不需要,所以丢了。”可乐歉疚地望著我。
“你干嘛乱丢我的东西!怎么办?我快痛死了!”我想到冰应该能镇痛,跑到冰著 各种花束的大型冷藏箱前面,打开冷藏箱门,整颗头塞了进去。
“你还是去看牙医吧。”
“到哪里看?你打听到这附近比较好的牙医了吗?”冰凉的冷气果然稍稍减缓了我 的疼痛,不过我总不能一直把头塞进冷藏箱里,这样迟早重感冒。
“你上次不是到附近公立医院看诊吗?那边满近的,你还是从一而终吧。”
“我才不要!上次我就说过那个小平头医生很可怕了!”我探出头,将冰箱门关上 。“我现在好多了,应该不会再痛了。”牙一不痛,我的表情也比较不凶恶。
可乐看我牙不痛了,战战兢兢地问道:“禾禾,如果你不去看牙医的话,可不可以 请你把这束花送到B大厦十二楼,十二点钟要送到,是那个黛安娜小姐订的花束。”
黛安娜小姐,我最惧怕的顾客之一。
她是个极度自恋而且虚荣、爱现的女人。
经营花店以来,遇过最多的是男士买花讨好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类情形,再来就是一 些妈妈们买花装饰生活,而这位黛安娜小姐老是买花送给自己。这还不打紧,她老是要 我们在卡片写些恶心巴拉的句子,例如:给心目中完美的维那斯女神--黛安娜永远爱 你的杰克要我们昧著良心写这些句子已经很教人情何以堪了,每次送花给黛安娜时,她 又总是以惟恐天下不知的德性大呼小叫地说著:“杰克又送花给我?哦!早叫他不要老 是送花给我了,我都快得花粉症了!”
每次她装腔作势的说著这些话时,知道事情真相的我都只能冷眼旁观地站在一旁, 等她把独角戏演完。
可乐为人比较厚道,她会配合黛安娜演戏,说些取悦她的话。
我从来没看过那个杰克,可乐也没看过,可能连那个黛安娜也没见过吧。
一想到黛安娜的脸和她夸张的说话方式,我当下做了决定。
“我的牙好像又痛了起来,我看我还是去看牙医好了,花就麻烦你送了。反正花店 中午生意一向清淡,休息个半小时应该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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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佳禾。”
初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到,还是有些惊吓的感觉。我像行尸走肉一般的走进诊疗室 里,安分地坐在诊疗椅上。
小平头仍然是小平头,眼镜、口罩,加上没有情绪的声音:“蔡佳禾,上个礼拜来 过一次,怎么这次隔了这么久才来?”他翻了翻病历。
“没时间。”我简洁地回答。待会儿又得把嘴撑得大大的,现在能闭上嘴我就尽量 闭上吧。
小平头牙医没有再说话,开始准备工具。
我真怀疑像小平头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医生?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也不懂得 主动和病人沟通,这样怎么知道病人的感觉?当他的病人真可怜,而我就是这个可怜人 之一。
治疗开始,我张大嘴巴任由小平头牙医又是钻子、又是钳子的在我口腔中作业著。 有时他也会问我:“这样痛不痛?”之类的话,不过他老是在我张大嘴,动弹不得的时 候才这么问,我根本没办法回答。真宁可他什么话都不问,就维持一贯的冷默就行了。
十分钟之后,小平头医生宣布:“今天就这样了,后天一定要来看诊。”
“喔。”我痛得说不出话来。
后天一定要来?是不是表示我再来看一次诊,这颗害人的臼齿就可以完全治好,并 且脱离看牙医的日子了?
我想向小平头医生问个清楚,但是小平头只顾著埋首写病历,看也不看我一眼。
算了!这么冷淡的医生我也不屑和他多说一句话,就按心里所想的来解读小平头医 生的话好了,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点。
“蔡佳禾,我开一些止痛药和消炎药给你,消炎药每天饭后和睡前吃,止痛药在牙 痛的时候吃。”小平头医生边写著病历边交代。
“喔。”在他面前,我好像只能说这个字。真奇怪,平时话多的像牛毛一样的我怎 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走出诊疗室之后,小平头的声音又从里面传出--“记得后天来看诊。”
还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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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花店时,花店的玻璃门上了锁,门上挂著CLOSE的吊牌。
我知道可乐出去了,反正她一定是去送那位黛安娜小姐订的花束,一会儿就会回来 。
我走进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两瓶可乐,回到花店门口的阶梯上坐著等可乐。我想, 等她回来看到我贴心的帮她买了最爱的可乐,一定会很感动的。
三十分钟之后,可乐还是没有回来,两瓶可乐都只剩下空罐子,里面的碳水化合物 全进了我的肚子里。
我有些著急。经营花店以来,开小差一向是我的专利,而可乐总是每天守著店,除 了有时候需要代送的花束太多,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可乐才会不得已骑上摩托车帮忙外 出送花,除此之外,可乐可算是标准的黄花大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等得发闷,我一脚把可乐空罐踢到阶梯的最下层,这个动作又引起路人的侧目。他 们用眼神骂我:没公德心。
我只得讪讪地走下台阶,捡起可乐罐。
在我弯下腰时,一辆丰田的可乐那汽车停在我面前。
“禾禾!”是可乐的声音。
“可乐?”我仍旧是弯著腰,抬起头望著声音的来源,一时忘了这姿势不符合人体 工学。
可乐打开车门走出来,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我刚才送花去给黛安娜小姐,没想到摩托车坏了。”
我好奇地张望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隐约看来像是个男人。
“你的朋友送你回来?”
“我们也是刚认识的。”可乐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先跟他道个谢,等会儿再 跟你说。”
她走到车子的另一边,对著驾驶座上的人说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可乐这么娇憨的 模样。
车子开走,可乐仍依依不舍的痴望了几秒钟,才转身向我说道:“他叫做林明达, 是黛安娜小姐公司的同事。”
“你怎么会认识黛安娜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