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慈刹那间觉得自己是第三者,讪讪然想离开。
“别走啊!听我说,她新交了男朋友,是个医生,所以要跟我分手。”
“嘎?怎么会这样!你一定很难过吧?”
“不,我觉得解脱了,只是有很多麻烦的事要处理。”此时林驹房内的电话响起。“你先进来再慢慢谈吧。”
月慈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进到林驹的住处,摆设相当简单而干净。而林驹正忙着向话筒那端解释他的婚事告吹的来龙去脉。
“是我舅舅,丽红就是他介绍给我的。”挂上电话后,林驹对月慈说。
“就是你小时候寄住在他家的那个舅舅吗?”
“是啊,很多亲戚就是如此,除了婚事以外对你漠不关心,只会说风凉话。”
“你好像变得不太厚道了,不是每个亲戚都这样的。”
“真的吗?那我得赶快把丽红给我的影响抛开才是。”
两人都笑了。
林驹说:“你刚刚害我吓了一大跳。”
月慈又脸红了。“我不想再遮遮掩掩的,每次跟你聊天时都好辛苦。”
“唉!我们都太伪装自己了。”
他这话让月慈心头怦怦直跳。
林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摊开某一页给月慈:“这给你看看,我以前就不喜欢带着面具过日子,没想到却无法完全做到。”
是一本日记,月慈道:“你在写日记啊?我都没有这个习惯呢!”
“你记忆力这么好,不需要日记也能把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月慈翻看了一会儿,一面叹息:
“你的笔调很像是女孩子写出来的东西,没几个男人会和你一样心思细腻吧。不过我们真的好像,你当时想的事情都和我差不多。”
“真的吗?那我们都很优柔寡断,害得彼此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你这话的意思是,现在我们要重新开始了吗?”
时间如飞一般地过去,不知不觉中夏天来临了,校园内蝉声不断,夜里还有蛙呜。
每逢这个季节的晚上,单身俱乐部的人就喜欢在院子里乘凉闲聊。
“怎么今天只剩下我们五个?”陈校长一边摇扇子一边说。
“今天可是七夕,有情人的日子啊!”老李难得话如此简短。
老赵举杯向天,高声吟唱出杜牧的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谢老弟,你陪我跳一曲吧,验收一下我教你的舞艺。”晓梅含笑说。
两人就在星空下踩着恰恰的舞步,三个观众都拍手喝采。
陈校长突然皱了眉头:“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大伙儿都紧张起来,自从那场火灾发生后,大家都把她的嗅觉当作警报器。
“不是你们想的,是食物的香味,可是怎么又像咖哩又像炒饭的?”
其他人异口同声回答她:“咖哩炒饭啦!林老师和叶老师的拿手菜喔!”
而在员工宿舍这边,沉浸在爱河里的两人正品尝着咖哩炒饭的美味。
“我刚打电话回家告诉母亲我要结婚了,她居然说:‘这次是真的吗?’”
“我也是,谁教我们都曾经有前科呢!也难怪他们担心。不过接着我得去见你的双亲,有点紧张呢!”
“你放心,我妈妈一定会喜欢你的。”月慈笑着说,知女莫若母,她母亲这次绝不会再反对了。“以前虽然也度过准备结婚的阶段,但那时从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心情既兴奋又心慌的。”
“那是因为和相爱的人结婚啊!”
她像小女孩般娇嗔:“你好讨厌!对了,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啊?”
林驹思索了一会儿后,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学校的场地,请班上的小朋友帮忙,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朵花排在进入会场的走廊上,你就一边走进来一边向小朋友们收取花朵,等你走到我身边时,手上就有满满的棒花;然后请一位牧师替我们证婚,我们只要讲几个亲近的亲友来观礼就好,这样如何?”
月慈不出声。
林驹担心的问:“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好得出乎我意料。”月慈笑着紧拥住他:“和我想的一样简单隆重,而且请小朋友拿花那段很有创意,我喜欢!”
她果真没看错人,林驹与她天造地设,真是可惜了那三年的青春岁月,就在她的犹豫下白白浪费掉,让她少了许多与他相聚的好时光。
“不如再更特别一点,把花换成你亲手雕的胡萝卜花如何?”
“这,太强人所难了。”
“开玩笑的啦!还是红玫瑰好,‘喔!亲爱的,红玫瑰就有如我对你的真挚心意,九朵则代表我对你的爱长长久久’,把这段台词再说一次如何!这次可不是演话剧了喔!”
他俩开怀大笑,不料林驹却倏地将笑容一敛,严肃地说:
“我现在要向你坦承,除了那次外,我还有一件事是骗你的。”
“什么?”月慈狐疑,林驹还有什么事必须要说谎?
“之前那场火灾,我不是把麦可接个正着吗?”
“是呀,你好像预料到麦可会掉下来。麦可年纪也有点大了,不像几年前那么灵活。”
“并不是这样。麦可一直生活在狭小的空间中,从小到大最多只能跳一公尺左右的距离,所以当时在火灾现场,我看到你搭的云梯和窗户有段距离,我就知道它一定跳不过去。”
那么为什么当初它可以跳过两公尺的巷子,到她那一边呢?月慈不解。
林驹将麦可带到走廊上:“我示范一次,仔细看好喔,员工宿舍和对面那栋教室距离将近四公尺。”
他把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鱼干在麦可面前晃了晃,然后丢到对面教室去,麦可急切地大叫起来,在他俩身旁团团转,哀求吃那块鱼干。
“这么远,你不是说它跳不过去吗?”
林驹一笑,拿了两三根晾衣服用的竹竿并在一起,让宽度增加,麦可轻轻松松踏着竹竿走到对面去,将鱼干啃个精光。
“原来当初你……”月慈惊呼起来。
在恋人们的笑语中,院子里醉眼惺忪的老赵仰头看见架在半空中的竹竿,喃喃自语:
“那是什么东西?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