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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页

 

  若茴挤出了一个假笑,假装回过头去,突然地看到对桌有位带墨镜的男子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与她的目光交会不到一秒后,马上又转回去对同伴说话,这教若茴不禁竖长了耳朵,去听那个人用要死不活的音调说:“嗯!江先生,你们这里的猪肉味道真美,我可以问一下是哪个品种的吗?”

  应是叫江先生的人说话道:“先生,您问这问题用意何在?”

  那个懒洋洋的声音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有位飘洋过海回来、名叫艾冬弄(Idon'tknow)的朋友,是个‘笑子’,奉父母之命,回国想找头基因优良的母猪育种以改良肉类品质,但最近因为市场病变,死猪甚多,又唯恐找到带原菌的母猪,特别要我帮他注意一下。”

  那位江先生会意地回道:“有时候怪不得母猪的,如果是猪哥本人天生偏执或神经质的话,猪小姐的基因品种再好,也没啥用。”

  若茴听到这,双手紧握刀叉,强力地憋住了气,但还是不小心笑出声。

  大博士微皱着眉,对她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但为了表示大方的气度,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发表高见,“我认为以林小姐严谨自持的家风而言,对于时下所谓的……嗯!性开放和女性声援主义一定大为反感……”

  “事实上,”若茴抖颤着唇,忍笑说:“我母亲认为处身于新纪元里,若不自立自强成为新女性的话,是件可耻的行为。”

  大博士一时为之语塞,良久才说:“对!对!但不见得要完全摒弃三从、四德吧?

  若能……”

  若茴的心思又集中到另一桌那边,那男人说:“我那位朋友还很挑呢!”

  “怎么说?”

  “他坚持要的母猪,还非得是头处猪!这可难了!总不能以人之心度处猪之腹吧!

  不过这项好解决,只要我特别觅得一只新生猪,将它看牢一点,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但他又出了另一道难题给我。”

  “什么样的难题?”

  “他说要找只能守猪德的猪。我的乖乖!如果单是要育种,何必这么挑剔?这年头,连人都不守德了,管猪的闲事那么多,简直是朽木一椿!我看能‘刁’即‘刁’,若不想‘刁’的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说到这里,故意将墨镜挪下一寸,以深邃的眼盯着若茴不语,只见她倏地撇过头去,依旧没反应,他才无奈地摇头,对同伴低声吩咐事情后,直起颀长的身躯,拿起桌上的酒杯要往她后面走来,不料,忽地在途中仆倒,往若茴这桌冲了过来,直摔在她身上,那一杯酒不偏不倚地直泼上了她洁白的洋装,红渍马上渗透进布料里,前胸也顿时被酒印染成一朵牡丹花。

  “天!”关大博士的惊呼,伴着若茴懊恼的叹气声,教这个睁眼瞎子的冒失鬼忙不迭地道歉,愧疚地把她扶起,表面上殷勤地搀扶她找寻盥洗室,事实上是趁慌乱之际,刻不容缓的挟持她走出餐厅。

  若茴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手捂脸,狂笑地抱着肚子,任他护送自己往餐厅出口走去。

  他紧勒她的腰,强迫她不蹲下身在大厅出丑。他虽然声名不佳,但是这样的场面若给好事者拍到,在报上大作文章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喂!克制一点,等上车后再笑吧!”

  才刚跨出大门,一辆六门轿车正等候着他们,他簇拥她上车后,交代老周目的地,便任她东倒西歪的趴在另一头的窗上狂笑。他则将她的双脚抬起为她脱掉矮跟皮鞋,按摩她的小腿肚,最后慢慢地将她整个身子拉了过来,让她不调匀的气息喷在颈项间,亲密地在她耳末梢低喃:“让我爱你。”

  若茴因他这句话,突然地打住了笑,缄默不语,等气息平稳后才问:“那个爱字,是从你的心里,还是出自你的肉体?或者是上床才有,下床后就不算了?”

  “你也快三十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念头呢?爱不是一切,生活里,还有比爱更重要的事。”他冷冷地说着:“起码我知道你不会令我厌烦,而我也不会像那个骨董要你守什么三从四德。我若早死,你尽管拎着遗产找人再嫁,鸟他那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活寡墓志铭!”

  “那是因为我若早死,你也绝对会再另娶新妇!”

  “这很公平啊!我能你也能啊!”

  “公平!”若茴讽刺地笑了,“男人可以一娶再娶,甚至养一窝女人,没有人会嫌,身价是水涨船高;但女人就不一样了,离了婚再嫁时,身价却是节节下跌,甚至梅开好几度的伊莉莎白泰勒,人前被夸,人后还不是被人批评为淫妇。你不用跟我解释公平这个字眼,我很早就知道世上没有真正公平的事。”

  “若茴,”他紧抓住她的手,劝道:“只要你的要求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毫不迟疑地去达成。嫁给我!让我疼你、呵护你……”

  “但没有爱,对不对?要你真心爱我真的这么难吗?你明明知道我要求的不多,但你偏偏不愿面对自己。”若茴激动的说着:“我并不后悔七年前遇上你,事实上,那段日子大概是我此生最快乐、充实的时光,尽管我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告诉自己能争到一天与你相处也好。当初我竭尽所能地讨好你,而你却无情到不肯多赊一秒给我。那时委曲求全的我一秒都难求,你认为我会踏着前轨,再走上不归路吗?”

  他坚定的看着若茴无助的眼,慢慢的说:“你会,因为你还是没忘记我;而我,也从未忘记你。当年你拋售那条念珠时,我很愤怒,以为你已找到归宿,不愿与我再有牵连,所以没打算寻找你的下落。”

  若茴因他这番话失神了,久久才嗫嚅道:“你真的认为结婚有用吗?”

  “如果我不认为你可以拴住我的心的话,那纸结婚证书形同废纸,但为了应付你母亲,我想婚姻是唯一的管道,能使你安心守在我旁边,而不受肆无忌惮的流言伤害。如何?肯不肯嫁给我?如果今天不确定,没关系,我明天再问、后天再问,直到你点头为止。”

  若茴看着他不容置疑的严肃表情,迷惘了。

  为什么他不肯承认自已的感情?为什么他要死守一个追不回的爱情?为什么他不愿体会她的感觉?为什么他只肯交给她一个空壳,而把心埋在蔷薇树下?为什么?若茴在成串的为什么里,掉下了泪,这泪,是七年前早该落下的。

  “你哭了!”他怜惜地以双手抬起她的脸,以大拇指为她轻拭去泪痕。“嫁我好吗?”

  若茴轻点下颔,让他将自己静静地紧拥入他宽阔的怀里。

  冀求幸福难,冀望真爱更难!如果这次又失败的话,她不知道代价会是什么?

  ※※※

  “什么?”高雅美丽的贝雨蓉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不可置信地将眉一挑,瞪着女儿,惊骇莫名地说:“你要嫁给那个登徒子?!你是说报上的小笨瓜就是我女儿小茴茴!你别吓妈妈,我没那么倒霉有个这么损阴败德的女婿!你知道他都出入怎样的声色犬马场所吗?连赴正式宴会时,手里牵的都是鹭鸶燕燕之流的女人,有时年纪都还跟我相当哩!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别说是家里,你爸的公司跟彭氏营造虽有往来,可也从没请他来过家里。一定是他勾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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