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是很容易。”她眼中一黯,没有高兴的感觉。“但我想此刻全府上上下下都为了我的事又再度抓狂了吧。”
他顿了顿,想在她晦暗的眸中补捉些什么。“要你跟我走,会不会到最后只是我的妄想罢了?”
“跟你走我并不会后悔,但我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不可能一点点悲伤都没有。”
“你如果想回去……”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她有些恼火地打断他。“一定要逼得我跳脚你才称心如意吗?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无论如何,她就是说不出那些肉麻兮兮的话。
她性格上的别扭,他又怎会不知道?真要和她计较,那可是伤神又伤身的!
“差点忘了你的药,你等一等!”他起身去把暂搁在桌上的汤药取来。“幸好还温温的,你快喝下去。”
“又是药!”她大皱眉头。“我在不清不楚的状况下已经被人喂了一大堆,这一碗可不可以饶了我?”
“不可以,因为只有这一碗是我亲自熬给你喝的,你非喝不可!”舀起一汤匙凑到她唇边。“听话!把嘴巴张开。”
黑抹抹的液体惹得她胃部翻腾,更别说那又呛又浓的药草味。但一触着他温润柔情的炯亮黑眸,逼得她不得不屏气喝下,任他喂着一口又一口。
“嗯,好乖!”他满意地将药全数让她喝完。
“嗯——”她作嗯地满脸扭曲。
待他把碗再搁回桌上,她左张右望忍不住问道:“这儿是哪里?”
“城里一个没没无名的小客栈。”
“我们还在城里?”
“我想,等你身体好了点,咱们就往气候宜人的南方走,找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定居下来,看是要做个小生意还是种菜耕田,总是有办法生活的。”他说得滔滔不绝,仿佛这想法已在脑中运转了千百次。
“我们有盘缠吗?”这么匆匆忙忙的被他掳出家门,她的身上除了几样贵重饰品及一身上等的衣服质料,连半毛钱也没有。
“放心吧,我离开大雕团时,东团主给了我一点,加上我自己长久存下来的一些钱,够咱们度过好些日子。”他信心满满地说。
不知为什么,听他说这么多,她的心里一点也不觉惶恐或犹豫,明天在哪里?以后在哪落脚?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能够和他厮守在一起,才是她惟一的企盼。
这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坚定,她却不知道如何在倔强的脸上表现出一点点属于女性的温柔与情感。
“我……我很高兴。”想了老半天,她只逼出这么句话。
“你很高兴?”
“总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该怎么形容会更恰当?她不断苦思着。“我以为和你的缘分,是属于稍纵即逝的那种,我来不及抓住的,往后也追不回来了,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你追回来了?”他微笑着问。
她大力点头,怯生生地跟着一笑。“嗯!所以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我也很高兴。”说完同时,他眯着魅惑的双眸,痴迷地盯着她韵致清雅的红颜,虽不是美若天仙,但野性的不驯,与生俱来的倔气,都让她的五官点缀得生气蓬勃。伸手将她拉近自己一些,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芬芳气息,闭上眼,情不自禁深深陶醉在其中。
脸上的红潮蔓下颈肩,她浑身燥热,脑袋瓜微微晕眩,他亲昵的靠近使她不由自主地窘红双颊,心跳疾速奔驰,奔到她所不熟悉的绿色草原上,奔到一处温暖没有寒冬的世界里。
首度坠入情网的两人,从不知爱为何物,更不曾领略过动情的刹那是何滋味,愈是笨拙的想在彼此身上寻到什么,就愈是退却。
他不敢睁开眼,却感觉到她慢慢偎进自己身侧,他小心翼翼地动也不动,只知道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耳边所听到的,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自己的心跳声,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明显。
“语珑……你愿意跟着我一辈子吗?”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但声小如蚊,总会担心她随时变卦。
她在点头吗?她的头极小力的点了点,却也不说话。
“意思是愿意,对不对?”
她的头再度点了点,一次比一次肯定。
“丢下了荣华富贵,你真的不后……”
话未说完,突觉肩膀一松,两片柔软的唇瓣瞬间印上他微启的双唇,羞赧而颤抖的不敢再动。他震愕着、怔忡着,坚毅的下颚绷起,双臂也因而收紧,在她颤栗的娇躯贴附在他胸膛之际,他迷失了,跌进她不用言语表达的柔情里。
睁开眼,看见她颊如霞云,双目半合的神情,他的理智登时如脱缰野马,呼吸亦急促起来,炽热的唇重重揉抚吸吮着她的。面对他改变的吻,她温驯的接受那带有温柔、带份需索、带点霸气和带了占有的亲吻。
她的心中翻起巨浪,好久好久,都让她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
好不容易离开她红肿不已的唇瓣,他抬起头来,将她的头紧压在自己胸前,把她那纤小的身子,拥在自己宽阔的胸怀里。
他心荡神驰,狂喜中不免夹杂着些许心酸,想给她的愈多,愈是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微与渺小,没有足够的本事把最好的统统给她。
“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好天气?”抱着她,他低低喃问。
“大概不是。”
“你怎么知道?”
“春天一到,雨水便多了,总之,不会是好天气。”两人都故意谈论着事不关己的问题,好让适才的尴尬气氛快快退去。
“没关系,你身体也还没好,我们不急着出发。”
“我明天还得喝那苦得要命的药吗?”
“看情况。”
“那就好!那就好!”说罢,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第十章 凤凰
山上的雪已逐渐融化,雪水循着溪涧流到河里,水分多了,湿气重了,雨水普降,遍润万物,给大地带来一片生机的喜悦。
在邱海堂细心的照顾下,霍语珑的身体很快就恢复到健康的状态,现在只等碍事的雨天过去,他们便起程出发。
换上了平民女子的衣饰装扮,她自己动手绾了个髻,将那把深具意义的紫柄流苏簪子别在髻上,瘦了一圈的脸庞,使她的轮廓更为显明,黑白分明的眼睛少了点锐气,却多了汪洋般的柔情。
一整个下午没瞧见他的人影,霍语珑不太心安地在房内走来走去,他走前未曾特别交代他的去处,以致于太阳一下山,她便急着找他的人。
是去哪儿了?
他也没说清楚,留她一个人在这儿空焦急,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她闷闷不乐的站在窗台边望着雨幕,觉得心底一旦多了个人,就得连他一块担心进去,不像以往只要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就行。
“叩叩!”听到有人敲门,她反应极大的连忙冲过去将门敞开。“你跑去哪里了?”埋怨的语气表露无遗。
“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身上衣服亦湿了大半。“店小二送晚膳来了没有?”见她脸色败坏,他关心地询问。
她摇摇头,忧心忡忡地为他拍去外衣上的湿泞雨珠。“你为什么没打伞?这样会感冒的。”
“我又不是姑娘家,淋些雨不会感冒的。”他微微一笑,拉住她忙碌中的小手,转而来到桌前坐下来。“先别忙,我有话对你说。”
“做什么神秘兮兮的?”她蹙眉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