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朗双眸惊骇的大睁。「为……为什么会这样?」
刘雅芳唇角微微一勾。「忘了吗?我是侨生。」
「侨生又怎样?」
「我是泰国来的侨生。」
「泰国侨生?那又如……」顿住,惊叫,「泰国?降头术?妳会降头术?」
刘雅芳摇摇头。「我不会。」
「那……」
「可是华伦会,他外婆是泰国非常厉害的降头师,他妈妈也是。」
颜朗惊喘,愤怒的目光猝然移向丁华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样温文尔雅的人竟然会降头术?
丁华伦没有回答他,但刘雅芳回答他了。
「因为我叫他这么做,条件是我会和他结婚。」
「妳……」
「其实原先我是要他对你下情降,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但他不肯,因为如果你爱上我的话,我一定会和你结婚,他爱我,不愿意让我和你结婚。」
刘雅芳优雅的踱开几步。
「不过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得到,虽然我可以让你死,但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你被禁锢在这里直至永远,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有其它人会来,只有天与地,树木花草,还有偶尔经过的飞鸟昆虫,然后……」
她回身,望着他。
「你会每天每天想着,无时不刻的想着,你变成植物人了,你那个小女友什么时候会变心呢?或者,她会守着你那个跟死人一样的身体直到她死,所以她会跟你一样孤独,一样寂寞,一样哀伤痛苦……」
「不要说了!」颜朗踉跄倒退两步,脸颊肌肉痛苦的抽搐着。「不要说了!」
「当然,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刘雅芳似乎很高兴能看到他感受到痛苦。「你会想到既然有人下降头,自然有人会解降,只要你的小女友哪天心血来潮上这里来一回,你就可以告诉她,要她找人来替你解降……」
颜朗眼底忽地亮起一片希望的光彩,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最好先警告你,下这种降头需要四样东西,你的生辰八字、头发、指甲和血,你知道是谁给我的吗?」
刘雅芳似笑非笑的撩了一下薄薄的唇瓣。
「对了,是苏镇吉和林昆友。他们恨你,因为我暗示他们,我之所以无法接受他们的爱是因为你不肯帮他们,所以他们恨你,当我一提起需要你那四样东西好用来对你下降头时,甚至不用我开口,他们就自愿拿来给我……」
颜朗流露出难以置信,更是痛心的表情。
「即使如此,倘若你知道华伦在对你下降头时还加入了他们两个的血、头发、指甲和生辰八字,所以一旦你解降,那个降头便会转移到他们身上……」
刘雅芳的语气是如此淡然,彷佛她只是在说一篇童话故事。
「换句话说,他们会代替你永远被禁锢在这里,我猜就算你再恼恨他们,也不可能会那么自私的要他们代替你承受这种罪……」
紧握双拳,颜朗愤怒得发抖。
「甚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必找其它降头师来帮你解降,你自己就可以,只要找出埋在这里的一个小布包,里头包着你的生辰八字、头发、指甲和血,一旦找出那个小布包,轻而易举便可以解除下在你身上的降头。可是……」
刘雅芳的眼神有点讥讽,有点嘲讪。
「你不会这么做,无论你有多么痛恨他们,你都不可能让他们来代替你受苦,对不对?」
两眼徐徐瞇起来,颜朗咬紧牙根,若有所思。
见状,凤目中倏闪过一丝异光,刘雅芳又侵吞吞的接着说下去,「不过,凡事都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可能,所以我最好再告诉你,如果你不在意他们两人,总要在意你的小女友吧?」
双眸暴睁,「什么意思?」颜朗狂吼,止不住因恐惧而颤抖的音调。
「降头里,除了苏镇吉和林昆友的之外,还有你那个小女友的血、头发、指甲和生辰八字。」
「不……不可能!」颜朗失控的大叫。「妳不可能拿得到她的血、头发、指甲或生辰八字!」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刘雅芳神态自若地说。
「不……不……不……」颜朗惊惧的低喃,脸上满布绝望的痛苦。
「亦或者,你会想说既然你的降头可以解,他们的自然也可以,那么,请尽管去找,找找看有没有降头师敢解这降头。虽然华伦及不上他外婆和妈妈那么厉害,但,解降等于是和下降的降头师结下冤仇,在泰国还没有任何降头师敢跟他外婆或他妈妈作对,所以……」
刘雅芳淡然拂去飘至她身上的树叶。
「尽管去找吧,我倒要看看泰国有哪位降头师敢和他对立!」
「妳……」颜朗咬牙切齿。「好狠!」看得出他心中的愤怒是多么强烈,唇角抽搐,呼吸沉重急促,全身索索颤抖,两只拳头不停又曲又张,双目中透着绝望的悲怆,无奈的凄楚。
良久,良久,他的愤怒终于逐渐消失,身躯慢慢平静下来,最后,他的表情呈现一片麻痹的漠然。
不甘心屈服,又不能不屈服。
任何人他都可以不理会,但小蓝,他最心爱的小妻子,他怎能让她承受这种可怕的折磨?
不,谁都可以,就是她不可以!
缓慢的,僵硬的,他微微仰起脸,木然望着飘过天际的云絮,一片片,一丝丝,悄然流过。
「我不会。」他自语似的呢喃。
「你不会尝试解除自己所中的降头?」
「不会。」
「即使你必须永远被禁锢在这里,就算你的身体死了,魂魄依然会留在这里,永远永远,直至与天地同朽,即使如此,你也不会?」
「不会。」
「即使你必须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里承受那永无止尽的寂寞,无边无际的孤独,你也不会?」
「不会。」
「很好,」刘雅芳满意了。「现在我得到你了,相信在你永远的岁月中,一定会牢牢记住我这个人,无论是憎恨或愤怒,你将永远无法忘记我!」语毕,她便偕同丁华伦离开了。
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颜朗一动不动的继续凝望着天上的浮云,那身影凄凉孤单的痴立着。
永远。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东西,除了时间,唯有时间是永恒无止境的,而他,从现在开始就必须跟随着永恒的时间走向没有止境的尽头。
一个人。
简简单单三个字代表了凄苦的孤独与绵长的寂寞,而这,便是他往后唯一能够品尝到的滋味。
微风中,一声悲凉幽凄的叹息轻轻溢出他的唇际……
第九章
「可……可可可……可恶!」
龚嫣然狂怒的挥去满脸泪水。
「可恶!可恶!可恶!」她跳着脚团团乱转,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满怀愤怒才好。「可恶!可恶!可恶!真是可恶啊……」
年轻人却仍自顾自温柔的凝注着大树上的心型刻印,沉浸在他自己的回忆中。
「我一直希望随着时间逝去,小蓝能够逐渐丢开对我的感情,重新出发去寻觅另一份幸福,所以我一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她更难以忘怀。但是……」
他幽幽轻叹。
「每年的二月十四日,她都会单独一个人来履行约定,探视这个刻印是否模糊了,是否必须再刻一次,于是我知道,她仍然丢不开对我的爱,她仍然无法走出去找寻自己真正的幸福,这……这对她不公平啊,她还……」
「不公平?」龚嫣然蓦然对着年轻人暴怒的尖叫。「到底是谁最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