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看到了另一面的她,和平日的朗朗谈笑回然不同,他不自觉伸手轻抚她滑亮的发,像哄拍着遗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一样,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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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钟头,他掀开手机盖,确定已然关机,拿起随身行李,准备通关。
随着他迈开的稳实步伐,后头响起的脚步声就显得急促许多,还带着气喘吁吁声,他有礼地侧让,但来人没有超前,而是伸手勾住了他的右肘,阻止了他的前进。
他讶异地回头,杜蘅捧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一头一脸的汗,困难地发声道:
「终于……赶上……了……」脸上是刚跑完百米的青白。
「妳怎么跑来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啊!」他扶住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递到她嘴边。
她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仰头边喝边看着他--他和她分享同一瓶水呢!
「你没告诉我你要到上海,我想送你嘛,所以就请了假喽。」
他心绪难辨地看着她,闪了闪眼睫,浅笑道:「临时改了行程,今天是候补位上机的,陈秘书也是刚才知道。」
「昨晚我打电话跟你说晚安时,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你也没提啊!」怨气听起来不小。
「我准备今天才告诉妳,怕妳一整晚睡不着觉。」他急中生智地转了个弯,却怀疑会愈描愈黑。
「那你要去多久?」甜甜的小女儿态证实了他的想法,她环住他的腰,不避讳地亲近。
他眼睫闪得更厉害,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束缚,握住她的双手。「大概两个星期,视情况而定,光宇他们若能快一点解决问题,我就能提早回来。」
「如果能跟你一块去该有多好?」她倚近他,脸颊贴在他肩上。
「别傻了,妳还有工作呢!」他勾起她的下巴,徒劳地想隔出距离。
再说下去就成了十八相送了,不过过了一个周末而已,她对他的依恋似乎加深了。餐馆事件是个引线,他适时送出的安慰强化了她的决心,她竟然连他例行的出差都要来送机,要冷却她的热度谈何容易?
「对了,我上个洗手间,妳替我看着行李。」找个机会拖延时间,省得她像章鱼似地缠缚愈演愈烈。
「好哇好哇!」干脆得让他挑了一下眉,他还以为她会要求等在男厕外呢。
她露出一排贝齿,笑逐颜开的催促道:「快去啊!去啊!」彷佛他派给她的是多了不得的工作。
这就是他对杜蘅敬谢不敏的最大原因,她那青春无敌、热力四射的娇躯,裹藏的就是不安定和不可预测,他永远不知道那颗脑袋瓜里随时会蹦出什么样的花招来,即使她并无恶意,所行所思主要都是为了搏取他的欢心,但是向来习惯与静水深流型的女子交往的他,实在无法为一股暖烫的间歇涌泉动心。
在洗手间停留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闪进一些卖店瞎逛着,还买了一本杂志,二十分钟过去了,他从从容容的走回原地,她远远地就对着他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将行李交还给他,她神情有了异样,「石峥,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很仔细地盯着他的五官变化。
「妳想要我问妳什么?」他不想点破她,她过去的情史不会干扰到他。他承认他对前两天遭她泼水的男子有些好奇,但好奇的代价他可能付不起,还是谨口慎言的好,免得他想保持的君子之交变了调。
「你不想知道我同那男人的关系?」她自动挑明。
「那是妳个人的自由,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如果会让妳不愉快就别说了。」这些说词有些狡猾,为了摆脱这段关系他已愈来愈伪善了。
她却不再追问,陡地搂住他的脖子边叫边跳,「我猜的果然没错,我就知道你不会计较的,你真的是我的大乐透!」接着毫不犹豫地吻上他唇。
他咬紧牙关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她从身上剥除,满腔吸进的都是她的味道。「大庭广众的很难看!」他朝嘴上一抹,抹去她的果冻唇膏。
「只有两个人时你也从来不吻我!」嘴巴翘得像章鱼嘴。
「小姐,这种事是要讲情调跟气氛的。」他拉动行李,看看表。「我得通关了,时间差不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登机,结束这一切。
她在后头默默相随,直到了通关入口,她才停下来。
他拿出证件,在交给审查人员时,下意识地回首一探--她脸上的情绪不喜不悲,看似平静,就那一双少女漫画里的水波眼,在眨动的一瞬间,散放出即将衍生的绵绵思念,让他胸口不自觉地揪了一下。
他着魔似地走向她,捏捏她的丰颊,柔声道:「妳乖,回去吧,不过是两个星期。」
她重新泛起希望的笑,朝再度进关的他挥挥手。
他硬起心肠,不再回头,却在心里狠狠地诅咒自己--
石峥,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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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证明自己的两项看法完全无误--第一,杜蘅是不可预测的;第二,他的确是自作孽不可活。
上海的工作地点在市郊的工业区,一大早他由司机从市中心载往顾客的积体电路厂后,便在厂里与光宇等属下会合。经过汇报及实地勘察,大致知道设备在运转上出现的症结,发现问题是能就地解决的,于是他便给了几项建议,忙了一上午,终于有了一点点进展。其中有些较为棘手,他在中午休息时间婉拒了与工作人员共餐的机会,直接打开带来的手提电脑,向总公司技术部门要求提供所售新设备的相关资料。
在临时办公室里,他随意拣选了一张桌面便开始发信,刚撰写至一半,身边的手机响起,他取出接听,「我石峥,请说。」手指仍在键盘上移动着。
「石头,在吃午饭吗?」杜蘅充满愉悦的声音传来。
石头?她当他是石头?
「还没,正在发E-mail。」他冷静地回答,对新的绰号不予置评。
「等你发完信,请打开你的随身提包,将内袋拉链拉开,里面有我给你的东西,请拿出来。」
「什么?」他一瞪眼,视线移到脚边的黑色提包,四下张望之后,确定没有人注意他,才将提包放在膝上打开。
这女人肯定是趁他在机场上洗手间时动的手脚,他就知道不能轻忽她,如果她别出心裁地在里面放了些不可告人之物--例如小内裤、胸衣之类的,他回去一定掐死她。
「妳放了什么东西?」他板起了面孔。
他不能太急躁,万一是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可不能轻易取出,否则一定会闹笑话的。
「让你不会太想念我的东西。」她娇声答道。
果然!
一连串粉色的想象在眼前跳动着,他按捺住火气,伸手在内袋外部摸索。
下对,是个鼓起的小小硬物,体积并不大……他拉开拉链,手指探进取出--手掌上躺着的是一个簇新的珍珠白手机。
「妳在搞什么?为什么要给我手机?」猜不出她的动机让他恼怒。
「开机嘛!」她嗲着嗓音要求道。
「杜蘅,妳别搞怪。」虽然心里起了防备,但还是依言开机了。
十几秒后,铃声响起,是韦瓦第的「四季」节选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