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采青直觉抽回自己的手,无奈他的力气太大。
「试试。」他恶意地朝她笑笑。
隐约,不祥在采青心中浮起。
「试什么?」她试了又试,怎么都要不回自己的行动自由。
「试试妳对繁华世界有多么不感兴趣。」
终于,他找到整弄她的方法,煜宸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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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街来往的人们让她头晕,身上翠薄的衣裳数她泛起阵阵寒栗,多久了,她有多久没见过人群?
缩肩,每一步都是不愿意,若非他的手拉住她的,她老早逃之夭夭。
假装看不见她的心慌,假装这趟出游他很开朗,煜宸刻意把她东带西带。
他一下子同小贩喊价钱,一下子对着摊上东西指指点点,他看得出来,采青非常不自在,与人们隔离太久,她连微笑都显得僵硬。
「姑娘,要不要看看荷包,这是京城里有名的玉箴坊绣工,要不是您运气好,可碰不上。」
小贩把东西送到她面前,采青想躲,却躲不开对方的热情。
「不用了,我娘子的绣工比这个好上千百倍,这等粗劣东西她看不上眼。」他故意把话说得难听,故意让采青去接收别人的白眼。
「没有……我没……」
煜宸不等她同人解释,硬把她拉进玉器铺里,大大方方对她说:「妳挑几项喜欢的首饰,外面有个熟人,我去打声招呼。」
说着,他抢身出店铺,采青追他出门,才一瞬,便不见煜宸踪影。
采青左右探头,不敢离开玉器铺,深伯他回来碰不到自己。
「夫人,这是今年新款,许多官家小姐都喜欢,您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啊,她身上连半两银子都没有,头昏的感觉越来越重,她惶惶不安,手足无措。
摇头,她不答话。
伙计擅长察颜观色,忙换上另一批货色。
「这些玉成分虽不及刚刚那批好,不过雕工精巧,很受小姐喜欢,要不要拿起来试试?」
「对不起,我只是想等人,不想买玉。」采青老实说。
「您这不是寻我开心,铺里是买卖东西的地方,可不是等人处,要等人,妳何不找家茶铺子,坐下来安安心心等。」
被抢白一顿,采青回不了话,她低头走出店门,却不敢离开太远。
采青不知,店小二的话全教在门外窥视的煜宸听进耳里,说不出口的火气熊熊冒起,分明是他要她难堪,为何她真难堪了,他又觉不耐?
郜煜宸!你到底哪里不对劲,她是你的敌人仇家,怎地,她被抢白几句,你就心怜不舍?
不舍?他居然对她不舍?他疯了吗?一甩袖,他对自己生气,忿忿不平地往回家方向走。
而采青站在玉铺门口,引颈张望,盼着煜宸早早回转,可人群往来,始终不见煜宸身影,她越等越慌:心焦意乱,不安的心在胸口狂跳。
脚酸了,肩垮了,她仍直直站定,深怕他寻不着自己。怎么啦,他遇到事儿了吗?为什么还不快快回来,她等得心力交瘁啊!
是不是临时有事?是不是他忘记她还在此地等待?
她做了假设,一个一个,然她假设不出一个合理借口,让他有权将她放在陌生街头。
就这样,她四下探望,在玉铺前不断徘徊,直到日落西山,暮色浸染天空,直到附近商家一户户关上店门。
眉垂下,缓缓地,采青屈膝,缩在玉店门口。
她懂了,他不会回来,他存心要她委屈……
他想抛下她吗?他想她求助无门、走投无路吗?
不!他不敢,再怎样,她都是皇帝亲封的格格,再恨她,他都不敢拿全家人的命对抗圣旨。
是的,他不敢,皇上要两家前嫌尽释,无论多么不甘,他都不能把仇恨表现得这般明显。
万一……他敢呢?
万一……为父母遗命,他情愿赔上自己呢?
他赶在大婚前先迎趟紫鸳入门,执意与王命相对抗了不是?
他冒险人睿亲王府,鼓吹她逃开皇命不是?
他还有什么事不敢,谁又能吓阻他的恨?
越想越头痛,千百个小人在她脑间撞击,她没想到,他竟仇恨自己至此,不惜付出天大代价羞辱她呀!
怎么办?面对这样的婚姻和夫君,她还能怎么办?
夜更深,从中午到眼前,采青滴水未进,舔舔干涸双唇,她执意不离开,是他要她在这里等的,那么她就等,等到他良心不安,等到他察觉自己的举动过分而幼稚。
几声猫叫,两名买醉男客相伴,拖着蹒跚步履走近,他们拿起灯笼朝采青脸上照去,瞇眼,垂涎大笑。
「这是哪里的好货色?从哪家妓院偷跑出来的吧!」穿青衫男人,不安分的眼珠子在采青身上飘来飘去。
「我敢说,整个上京都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另一个抚抚胸口,心痒难搔。
「咱们交了好运,把她带回去,好好乐上一乐。」
说着,他们趋近拉扯采青。
采青摘下簪子,猝不及防地往来人脸上刺去,嗤地,深深的一道见骨伤痕划过,对方痛得哇啦大叫。
「臭婊子,妳做什么?」
青衫男子火大,伸手拉扯,他扯下采青一只袖子,眼见巴掌就要往她脸上甩落,采青不示弱,她拾起地上石块往对方头上砸去。
「妈的,这个小辣椒够呛,我喜欢。」
锦衣男人冲来,双手张开,搂住采青,她挣扎半晌,挣不脱他的怀抱,只好张开嘴猛咬。
她拚死咬痛对方,他猛拉她的头发往后扯,采青怎么都不肯松开口,用力再用力,终于她尝到血腥气味。
锦衣男再顾不得什么,张开拳头往她脸上击去,砰地,重力撞击,采青不得不松开嘴,几个踉跄,撞到墙角。
「走吧走吧,这个女人惹不得。」青衫男人说。
「老子看上妳是妳的福气,贱!」说着,锦衣男子一脚踹上,正中采青腹部。
她不呼喊,蜷缩起身子,两行清泪滑落。冷呵……她冷得好严重,半边脸颊麻痹了,耳边嗡嗡作响,额头的痛已算不得什么。
想起煜宸,泪刷下,他会回来吗?还是索性以此为借口,编派她七出罪条,遣她返家,教阿玛颜面扫地?
是吗?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心惊!她扶墙站起。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该回去,不管如何,她都得窝在侯府,死守那里,不教他有借口休弃自己,不教阿玛同他对立。
勉强起身,扶着疼痛欲裂的额头,她努力张目辨识……
路在这里?不对,是前方吧……
片刻,她放弃了,没办法,她不认得路,她辨识不来方向。
再次缩回墙角,仰望天空,今夜无月……乌云掩住它的丰华……
想他,采青满脑子想的全是他,他的冰冷、他的严肃、他的冷酷、他的轻鄙,这么多、这么多个恶劣的他,怎地,她一想再想,竟是想出满怀情意?
她病了、癫了、狂了?
她该怨他、躲他,该同他保持距离的,怎地,她还是心心念念,想着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转身寻她……
真是情爱教人不能自已?真是爱了人便身不由己?怎么办,这样的她连自己都无能为力……
雨落下,从窸窸窣窣到滂沱大雨,采青仰面迎向冰凉雨水,盼着这场雨洗净她的心,洗去心里的人影,也洗去……她无望爱情……
第四章
「小茹,求求妳了,这段日子相处妳该看出,我不是个刻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