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张尚书不是上门来求亲吗?老爷对张公子满意得不得了,可是小姐一句话就把人家打了回票,老爷不敢就这么答应张尚书,所以就求太后下旨去。」其实也怪小姐,拒绝得一点面子也不给,张尚书怎能咽下那口气?
「那个张公子?」她斜吊起眼,一脸不屑,「明里温文尔雅,暗里却干些男盗女娼的勾当。老爹也真是老胡涂,让我嫁给那种人,我还不如直接当尼姑去!」那种人渣,给她提鞋她还嫌脏咧。
青衣扁着嘴,「可是老爷又不知道,小姐说了他还当妳在骗人。」谁要小姐平日里就顽劣,真有其事的时候人家就不信她了。
「是啊、是啊!」她从鼻子嗤了一声,「真是搞不懂,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会有那么笨的爹?」搞不明白他是怎么爬到首辅大臣的位置,让她当还差不多。
是啊,她也搞不懂老爷那么正经的人怎会生出小姐这么叛逆的女儿?好好一个官家小姐,偏偏个性恶劣得能教死人也给气活。
当然,这话她嘴上是不敢说的,不然小姐肯定会让她刷一个月便桶。
「小姐,要是太后真的下旨赐婚,妳真要嫁吗?」
「嫁……」她翻个白眼,接上后半句:「才怪!」她又不是傻瓜,那个张公子不只无才,还淫乱得很,每天看到这样的人,她肯定会失手把他给阉了!为了替张家香火着想,也为了老爹的名声着想,她还是不要干这种没半点好处的事。
「那怎么办?老爷都去求旨了,根本是想让小姐来个措手不及嘛!」青衣哼道。
「怎么办?」仰首望天,她的嘴边扯出一个让人看了寒毛直竖的笑容,「这赐婚的旨估计也不可能马上就到府上,总得过个一天两天的,找个时机和理由再下,那么我就……哼哼……」心中主意成形,她指示青衣捞起地上的书,翻了个页又躺下去。
青衣看得莫名其妙,「小姐,妳这是干什么?不管了吗?」
「少啰唆!」书本下传出模模糊糊的声音,「我要睡觉,给我滚远点。」
「小姐!」
「再不滚明天藏娇楼见!」
青衣一跺脚,还是没胆跟这恶劣主子抗议,转身凄凉地离去。呜……她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丫鬟了,天天被主子威胁卖去妓院,没事还喜欢凶她,有什么鬼主意,她就成了替死鬼,她怎么这么可怜?
那准备再梦周公的人才不去理那爱演悲情戏的小丫头,径自睡得正乐。管他东南西北,她大小姐现在就是想睡,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她,这事嘛……嘿嘿,有时候也该给老爹乐一乐。打定主意,她再度沉入梦乡。
风轻轻,水潺潺,春光明媚,日光正好,真是睡觉的好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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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凌楚,当朝首辅之女,时年一十九,待字闺中;据说,她聪明慧黠,品貌双全,精通诗词,且端庄娴静,实为当朝女子之表率。时人有云:「娶妻如娶风凌楚,此生无憾。」
咳咳,以上这些话,是风凌楚昨日穿男装上街闲逛时听说书人说的,当场害她差点把一口碧螺春给喷了出来!
聪明慧黠?嗯,这点说的倒是真的,她一直都认为自己聪明得有些过分;品貌双全?也可以算是吧!虽然个性有一点恶劣,但在大体上她绝对好得过那些酸溜溜的书生;精通诗词?那当然,要是她去考科举,谁敢称状元!不过,她最精通的不是诗词,而是经义;端庄娴静?呵呵,傻笑一下,她好像从来没听过,只知道她一旦在家,老爹就整天吹胡子瞪眼的,骂她不肖女。
唉……总之,这些词虽然大都跟她有些关系,但绝不是别人所想的那种会红袖添香、相夫教子的闺中女子形象。她的形象,撇开男女,或者说是狂儒比较生动一些。风家的人都是爱书如命,她也不例外,但她不是没事吟风弄月、伤春悲秋的闺中诗人,真正让她兴致勃勃的,是经世济国之学。她的容貌确实不比任何美人逊色,但却不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最吸引人的,是她清朗明净的气质,而非女性魅力。
唉唉唉!再叹三声,她丢开看了一半的诗集,双手抱头,仰靠在椅背上神游。
会营造出这么种形象,是因为老爹要求的。当朝首辅之女,总不能是如此狂放的样子,要是让外人发现了,还不知道会说老爹什么闲话;若是因此而影响老爹的仕途,就不在她任性的范围内了。
但是……真让她继续维持这种形象,到最后嫁一个书生文臣,然后相夫教子?那还不如一刀砍了她比较痛快。那些所谓文人,哪一个不是死咬着刻板的礼仪看待女子?书读得越多,思想越是顽固,哪里容得一个如此离经叛道的妻子?就算与己无关,也刻薄得很!想来想去,她最不该去惹招的,就是文人。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十九岁,已经是老爹能容忍她的最后期限了,如果她在今年还没嫁出去……呵!一个过了二十岁的女子,就算再怎么品貌端庄,也会被耻笑,老爹丢不起这个脸的。
嫁自然是要嫁,她估计老爹让何总管把这事透露给青衣知道,根本是在给她出难题──要嘛自己找个人嫁,要嘛等着赐婚。
也罢,她还能一直赖在家里不成?家中有小弟继承,毋需她操心,只要自己不惹麻烦,就是孝顺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够让老爹操心,现在也该让他高兴一回,主动跳进陷阱,嫁人去吧!
只是……嫁谁呢?她拧眉思索。
既然是为老爹的面子而嫁,干脆就让老爹再风光风光,怎样也得挑个品貌皆是一流的物件;而且,还不能是个文臣,能让她继续过逍遥日。
谁?有谁符合这个要求?她眉头深锁,闭目沉思。
身分高贵,又可能给她自由……她猛地睁开眼,取过搁在一旁的手册。
这个手册里,记载着朝中大小官员与其他对本朝有影响的人物,若能符合她的要求,必然要是其中有名才行。
她翻开第一页,便停了下来,提起朱批,在刚才想到的那个名字上划了个圈。朱红的圈内,写着三个字:朱煦景。
朱煦景,当朝皇帝同母幼弟,排行第九,封号昭王,乃漠北大营统帅。
她微微笑了笑,想起了那张刚毅不屈的脸庞,铁甲银盔,凛然威武,虽浑身浴血,却仍然气势凌人。这个人是本朝难得的军事奇才,十五岁正式领兵,多年来亲手打造战无不胜的漠北大营,功绩显赫;而且,他是当朝天子的同母弟,太后宠爱非常,身分够高贵。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酸腐儒生,常年不在京中,完全可以给她自由!嘿嘿,这么好的人选要到哪里找?完全是为她量身订做的!
主意一定,她搁下笔,满意地望着纸上名字微笑。指尖在颈间摸到一枚硬物,更是得意,就算他不答应,她还有这个好威胁;当初欠她的人情,有信物在此,他还能不认?
嘿嘿,朱煦景啊朱煦景,你就等着为我风凌楚贡献出王妃的宝座吧!
哈,她真是聪明,连这么绝妙的主意也想得出来,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空前绝后绝世才子……正是得意间,她手上的册子突然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