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不发一语的他;—他会记住并且善加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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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远方天际染洒著一大片橘红,太阳余晖仍是嚣狂放送,而人在轿车里享受冷气快活吹拂的温柔,热情不亚於窗外,不得闲地扮起了交通指挥。
“喂,左边左边——啊!右边右边……从右边超车啦!”手拉著安全带,可爱的小屁股时抬时坐,小手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
“快,快点加速,黄灯了,赶快冲过去——”伸直了手臂,一副冲锋陷阵的慷慨激动。
尚霈撇头望著她的侧脸,表情唯有冷肃两字足以形容。
温柔感觉不到气氛的转变,一迳沉溺於自己的疯狂世界里,直至车头突然骤转了方向——
“咦,不对啦,你怎么右转?”视线总算看他,而非直盯著前方马路的车况不放。
然後,神经有点儿迟钝的她,开始察觉状况有些诡异了,“我们不是要去吃饭吗,你停在这里做什么?”
他突然驶入一个停车格里,甚至熄了引擎。
温柔心急如焚,“快七点半了耶,再不赶去位子会被别人占走……”
他真厉害,单凭乐园两字就能问到餐厅电话与详细店址。听说这家餐厅从开门营业到打烊休息的十二个小时内,往往坐无虚席、一位难求,而他竟轻而易举地订到了位子。
“你在国外待久了,都不晓得台湾尖峰时段的交通情况有多紊乱……”
“步温柔。”尚霈正色看她,没啥表情的脸色有些骇人。
“哎呀,你不要连名带姓叫我啦!很奇怪耶!”听了真别扭,莫怪那些猪朋狗友都说她的名字温柔归温柔,喊起来挺不自然的。
“你可不可以安静几分钟?”
温柔先是一愣,接著一样正色回视他,“抱歉,我的回答是——很难。”
“你在一旁鬼吼鬼叫,身为驾驶人的我如何专心开车?”
“你是不够专心啊!”指证历历地细数他的不是,“该超车的时候都不超,老被後方赶上的车辆远远抛至脑後。”那种被别人迎头赶上的感觉呕得她一肚子胃酸。
当她拚命摇旗呐喊、累得气喘吁吁,他却继续端著一张不愠不火的面容,慢条斯理的转方向盘、打方向灯,看得她杀红了眼、气爆了心。
“既然你也晓得台湾交通问题多,那你还要我在路上蛇行?”
“谁要你蛇行了?”温柔大叫,控诉他冤枉好人的恶行,“我又没叫你当飙车族,我只是建议你当争则争,该超车的时候就不要客气。”过度遵守规炬的文明人往往只有被欺负的份,他懂不懂啊!
“歪理连篇!开车的人是我,你在旁边喳呼个不停,当自己是指挥交通的义警吗?”攸关生死大事,尚霈决定将她错误的观念扭正回来,哪怕必须耗费不少唇舌工夫。
“谁教你开车技术那么烂,连我这个没有汽车驾照的人都看不下去!”
“不是我开车技术烂,是你缺乏耐性,如果每个驾驶人都像你这般冲锋陷阵,台北的马路岂不成了赛车竞技场?”尚霈一直深信自己不是会对女人恶言相向的劣质男子,活到这个岁数,更是不曾为了哪件事情大动肝火,以这样高分贝的音量叫嚣,这是头一遭。
他快被这无理又野蛮的丫头给气得不是自己了,认识她以前的他岂是如此容易情绪失控的男人?
温柔觉得他的形容贴切极了,“这样也好,省点时间嘛!”时间就是金钱,是该当省则省。
“你没驾驶执照是应该的。”交通部应该研拟更严格的考取规则,例如聘请几位学有专精的大师来分析每位驾驶人的心理,遇有如她这类的暴力倾向分子就不该发给执照。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眸心射出兴奋的亮度,“我真的想去考汽车驾照耶!”
“不用了吧!”
温柔根本没将他的反对听进去,“你或你朋友有熟识的驾训班,还是教练吗?”攀上有钱人,跃跃欲试的姿态更是明显。
“你要干嘛?”尚霈一眼便看穿她的不良企图。
“这样才好放水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前人留下的古语总有它存在的道理。
“没有。”即使有,他也会说没有。
倘若让她这种没有驾驶道德与逆行交通规则的驾驶人上路,那么真是验了“马路如虎口”这句话。
“真的没有?”柳眉挑得老高,怀疑地睇著他。
“你这种技术与观念,准你拿到驾照的教练,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被骂得狗血淋头。”
“为什么?”
“因为他放任一枚不定时炸弹在路上跑!”
他不能危害台北市,甚至令全台湾的人民深陷在无法预期的恐惧之中。
“尚霈!”温柔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地瞪著他。
“干嘛?”拜她所赐,他装傻的工夫慢慢纯熟了。
“你好可恶!”
“可恶的是你,你不该贪图一己之便而危害万人之福。”
“我没有!”她横眉竖眼、抡拳爆青筋,“反正我就是非拿到汽车驾驶执照不可!”
“我说没必要,除非你想当少奶奶的梦想是假的。”
话题像溜滑梯般呼地滚下来,温柔愣了三秒钟,“假的?!你感觉不出来我哈得要死吗?”不再虚伪地拐弯抹角,乾脆直接表态,在他面前,太多的矜持都是多余,那是一种浪费!
她的温柔只留给未来的老公,她的温柔只有未来老公看得见;至於他,省了,太有气质只会气死自己。
“那就是了,你见过哪个少奶奶歹命得必须自行开车出门?有钱人家的少奶奶通常备有司机专门接送,何苦劳累自己?”
一语惊醒梦中人,温柔沉默了。
他的分析太精准,直接命中核心,害她坚定的意志又困惑了。
好讨厌,为何他对她具有如此巨大且深远的影响力?
可是……“我还是想考驾照。”
终究向往自己开车,驰骋在宽阔大道与乡间小径的那种惬意感觉,一辈子至少也要体会那么一次,虽然抛头露面有违少奶奶的风范。
“再说。”重新发动引擎,准备上路。
“你还没回答我帮不帮忙?”他们讨论出结果了吗?没有吧?
“我的意思应该很明显吧?”
音调陡地拔尖,“你不帮我?!”
“既然知道了,何必又问一次?”看看後视镜,尚霈说道。
那副漫不经心、没将她看在眼里的声调气煞了温柔,“你知道吗?我……我……”
“我知道你很生气。”尚霈不像她天生没神经,现下她的情绪多么愤怒高张,光用鼻孔吸嗅就能知道。
“那你还这样!”看都不看她一眼,更是教人怒不可遏,彷佛任凭她如何叫嚣,他都无所谓。
“你一个人生气总比全台湾人生气来得好。”
心一凛,气息顿时冻结喉间,咽不下更吐不出,折煞了人。
“是啊,你还真是忧国忧民啊!”温柔愤恨咬牙,讥嘲他唱高调的言论。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一派为了万民福祉著想的理论,自认高风亮节的表现,呸!
她恨死他了,与她作对就是他的不对!
“我会慢慢纠正你偏差的言行,让你彻底变成一个温柔的小女人……”他决定改造她,满口粗话的坏习惯实在不可取。
“谢谢公子这般急公好义,但本姑娘偏不领情!哼!”温柔双手环胸,用力撇头,不想看他。但为了宣泄情绪而导致力道过猛,颈子竟有些扭伤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