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牛、他们说话、他们在森林中漫步、他们做了所有浪漫情事,这很明显了,不是吗?他们之间的是爱情,不是兄妹情。
可是……他说他有未婚妻了,他说他们将会走入婚姻,他否认他们中间的曾经,所以,他们的欢爱不算数了,他们的相互依偎不算数了,他们的拥抱亲吻统统不算数了……
不管她是穆溱汸也好,是谈时芬也罢,他已经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爱情,再见;一厢情愿,再见……她要努力记得,自己是他最憎恨的女人。
不要哭,勇敢的穆溱汸不哭,没种的谈时芬更不能哭,如果他的目的是要你难堪,你应该合合宜宜吃完这顿饭,然後大方离去。
吞下泪水,她逼自己不落泪,她不能教人看扁。
头痛持续、心酸加剧,她的心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四分五裂。
「张嫂,上菜。溱汸,拿筷子吃饭。」毅爵的声音打入她耳膜。
吃饭,对!她应该吃饭。她应该忘记,她曾经多么努力爱他,妄想抚平他心中的缺憾,她应该假装那十五天只是一场虚幻,庄生蝴蝶,实实虚虚,她只是分不清自己在梦中或是现实。
伸出手,手抖得太厉害,筷子握不住,连连掉落。
不要怕、不要慌,勇敢、你要勇敢啊!她一次次试著去握住筷子,没成功,在一次过度用力後,筷子掉到地面。
「张嫂,帮溱汸换上汤匙,看见大嫂,她紧张得连饭都不会吃了。」
毅爵的讽刺扎进她心底,握紧拳头,狠狠咬住下唇,力道很猛,她需要肉体的痛楚替她驱逐心痛。
听著!不管你是穆溱汸或谈时芬都奸,你不能示弱,捧起饭碗,在「大嫂」面前吃完这碗饭。她怒斥自己。
拿过汤匙,挖起一大口白饭,她没成功将饭塞进嘴巴里面,反而让唇上的鲜血和著泪水落进碗里,斑斑点点的血红渗进雪白的米粒上,看得人怵目惊心。
「欺人太甚!姊,不要吃了。」思颖用力一拍桌子,夺下溱汸手中的碗。
「我恨你们!姊,我们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再也不要和这里有任何关系。」拉起溱汸,思颖扶著她离开餐厅。
品帧在她们之後起身,向毅爵投过一个不苟同眼神。
「不要让偏见掩盖你的真心。」品帧跟著离开餐厅。几百年前,他就作了选择——有思颖的地方就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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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都枯萎了,两部脚踏车倚在墙边,破旧得不堪使用,门上的铁锈更严重了,紧紧卡住,非要两人合力才推得开。品帧伸手推纱门,纱门应声掉下来,破败是这幢旧屋的写照。她们都没想过会再回到这里。
走进屋内,落地镜子照出来人面容。
「我来过这里。」溱汸点点头,向自己确定。
「我们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这里是我的练舞场,後面是厨房,我们常围在镜子前面吃饭,右手边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外婆的、一问是我们两人共用的,从小到大,我们睡在同一张床,姊,我们晚上一起睡,好吗?」
点点头,心未静,毅爵和他的未婚妻还在心底,一刀刀刨出她的真心,看得见的地方,似乎平静;看不见的内心,鲜血淋漓。
思颖拉起溱访往房间走去,「姊,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房间。」
「小颖,我想知道真相。」溱汸阻止她的动作,笃定地向她要求。
「你今天受够了,先休息一晚,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谈。」品帧代替思颖回答。
「我不想等到明天,我要马上知道。」思颖和品帧对望。
「姊……我……」这是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我来说。小颖,你去把房间整理一下,你们两个人都需要休息。」品帧接手难题。
思颖感激地看他一眼,回房。
叹口气,他搬出两张椅子,梢梢擦拭,准备今晚的长谈。
「溱汸,你想起多少事情了?」
「不多,全是一些无法衔接的片段。」她实说,不过那些片段已经足够让她痛心疾首。
「很难消化吗?」
「不管难不难,我都必须消化,不是吗?」
「是的,如果你想回到从前的话。好吧!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谈超。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姑姑坟前,不过那时候你喊她母亲,你逼小颖在寒风当中跳芭蕾……」
故事开始,他把她们的身世纠葛、恩怨情仇钜细靡遗说出,她的报复、思颖的无辜、毅爵的情爱和傅易安的愧疚,一条条列的清清楚楚。
故事结合起她脑中的片片段段,她想起的部分更多了,回忆像潮水,一波波袭向她,霍地,她理解毅爵的怨恨。是她,始作俑者是她。
「後来呢?」她抖著声问。
「又慈被送进医院,你让毅爵带进房间里面,没有人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义父进房时,你受伤昏迷,他把你送医,医生说你背上的两道伤不重,严重的是你流产导致血崩。
「你怀孕了,是毅爵的孩子吧。你失血过多,整个人陷入昏迷状态,义父找了毅爵谈,他坚持和你划清界线……
「你知道的,他是个多么骄傲的男人,怎能忍受你把他的爱情踩在脚底下,於是,他用恨你来打压自己的爱情,在这件事情过後,他变得更冷漠、更难以亲近,他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空间里,不准谁越雷池一步,他绝口不提你、不提可笑爱情。」
「懂了,今夜是我咎由自取。」
没想过物换星移,再度遇见他,她仍然选择爱他;更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爱情,终要有人受害,不是他就是她。
「义父知道,从小你就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爸爸、妈妈、兄弟姊妹。於是他找来他的老朋友谈伯伯,当时,他们有个念大学的女儿出车祸过世,为了安慰谈妈妈,也为了补偿你,他们替你进行催眠。」
「所以我醒来,成了谈时芬,一个有童年纪录的快乐女孩。难怪,不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将那些童时照片和自己联想在一块。」她无奈,从梦里醒来,才晓得幸福只是虚幻。
「不管如何,你不能否认谈家人,是拿你当真正的女儿看待。」
点头,她心潮翻涌,分不清那是心疼或是痛。
「姊。」思颖从房间出来,捧著几本日记本,走到她跟前,「这是你写的日记,如果你想看的话……」
「谢谢。」接过日记簿,她迟疑著要不要打开。
「对不起,我想独处。」
「嗯,房间我已经整理好。我会在外婆房里,有事喊我。」
「谢谢。」
她走入房里,关起门扇,环顾四周。没错,这是她的房间,第一次,她在这里把自己交给毅爵,虽然她忘记当时,她是为了计谋或是出自真心,那……不重要了不是吗?
想起毅爵,心酸楚得厉害,可是她无法不想他。泪潸然……
打开日记本,一页页翻、一本本看……旧时事件件翻上心头,当记忆围墙打破,过往回到心头,一桩桩、一件件,桩桩件件震撼了她的思绪……
这就是她的真面目,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难怪他要恨、要怒……
最让她痛苦难当的是,几个连结画面,她想起日记里头没有记录的那段,想起她被毅爵带进房里,发生过的那场激烈战争。
天!她和毅爵是兄妹!他没说错,他们是血缘相近的兄妹,居然是兄妹、果然是兄妹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