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杏眼圆睁地准备反唇相讥,孰料他一把环住她的颈项,并缓缓俯首——
她顿时呆住,原本即将冲口而出的怒语也吞了回去,整个人仿佛着了魔般,动弹不得。
随看他的脸愈来愈靠近,他温热的鼻息也愈来愈明显地吹拂着她的颊。但就在两人的唇将要碰触时,他忽然踩了煞车!
她猛然回神,同时看见了他嘲弄的笑。
“哼哼,”他揶揄道:“瞧,你不是乖乖等着我进攻吗?还一副意乱情迷的陶醉样。”
“我哪有意乱情迷?你不要胡说八道!”如茵羞愤交加地嚷:“你快滚啦你,讨厌的家伙!”她不分由说地把人直往门的方向推。
他也没有意思多待,但来到玄关处又忍不住回头呛她一句:“哎,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要爱上我……”
“滚!”语未说完她便使劲将他一推,大力把门关上。
第三章
如茵发觉自己最近愈来愈浮躁了。
她知道原因出在那家伙。她常常不由自主想到他,糟糕的最,每当那个人的影像窜入脑际,她的感觉并不是厌恶,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甜。
毕竟也曾谈过恋爱,如茵多少能分辨那种来电的感受——他的靠近,足以引起她的脸红心跳;而且,那天他作势亲吻时,她的确不想逃开。
这意味着什么?答案已昭然若揭。
某天,埋首工作的如茵画着画着,突然抛掉手中的笔,烦躁地瞪着前方,咬着唇,思忖片刻,没头没脑地迸出一句:“完蛋了!波比,我完蛋了!”
正趴在一旁假寐的狗儿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尾巴敷衍地拍了几拍。
“我……爱上他了!”她喃喃念道:“真是要命,我竟然爱上了那个臭男生……”
她起身踱向窗边,往对面望过去,眼神迷茫而神往。
忽然一部黑色自用车转进巷道,缓缓驶入那户人家的自用车库内。
如茵征征望着那辆车。不一会儿,车门开启,那男人下了车,不疾不徐走了出来,转向旁边的家们步去。
他走了几步,蓦地顿住,往后抬起了头。
他看见了她,而表情并不意外。
如茵像尊雕像般凝住不动。她已来不及遁形,事实上,她并没想过要躲。
她幽幽望着他,整个人已心醉神驰。
两人在片刻之中一上一下地遥遥相望,然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是一抹嘲弄的笑。
他随意抛了抛手中的成串钥匙,翩然转身;没多久,身影便没入宅门之内。
她怅然若失地晃到地毯上,在波比面前盘腿坐下,胸臆间的思潮像巨浪般澎湃。
忽然,某个念头像初生的芽蹦地一声钻出土壤般自她心底萌生——
她想要他的爱!
单恋有单恋的美,但如茵不愿继续这样过着只能隔着窗户远远偷看他的日子。
他俩的气氛的确一开始就弄拧了,但东西德之间的柏林围墙都倒下了,人与人之间的藩篱哪有打不破的道理?
然而她该怎么做呢……
有了!
过几天就是情人节,那不正是个好时机吗?!
这日,何明威自外返家,把车泊妥后他径自向宅门步去。
离大门尚有数步之远,明威忽然不由自主停了一下,回头向上望去。
嗯,那扇窗内没有半个人影。
他以为自己会有一股松了一口气的轻快感,但奇怪的是,他的一颗心反而悬了起来,在半空中荡呀荡。
他神思不属地来到大门前,钥匙才插入孔中,身后冷不防响起一个声音:
“呃……先生!”
他猛一回头,愣了一下。
“是你?!”他以为她不在哩。
“对,是我。”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从……我家呀!”
“你又在偷窥我?”他质问的语气时有一丝丝不悦,这不悦却是刻意挤出来的。
“我不是偷窥,而是正大光明的注意。”
“注意我干吗?”明威抱着胸,往墙边一靠,紧盯着她。
“我——”老天,她快发不出声音来了。
“你怎样?快说啊!”他催促着。
咚咚咚咚咚!糟糕,她的心跳愈来愈快,愈来愈剧烈,宛如战鼓齐呜、万马奔腾!
“唉,我怎么会这么紧张……我看,算了!”她没头没脑语无伦次地喃喃几句,居然转身逃跑。
“站住!”明威长臂一伸,轻易把人给逮到。“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磨菇半天什么也没讲清楚就想路,存心捉弄我是不是?”
“不是啦!我……我是想……”
“想怎样!”
其实如茵表达什么,明威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他偏不先点破,他要让她自个儿来。
不可否认这是某种劣根性使然,一股男性的优越感在潜意识里作祟,令他不由得骄傲起来。
他把肩头往墙边一靠,很帅很潇洒地抱着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唔……”如茵吞了一口口水,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今天是七夕情人节,你知道吧?”
明威抚着下巴,略一思索道:
“对喔,我都忘了。”
“我打算今晚上山去看星星,”她怯怯地嗫嚅:“如果你怡巧也有空,我很欢迎你一齐来……”
他静静听完,露出绅士性的微笑。
“你这是在——告白吗?”
她瞅视他,以默认的方式回答。
“告白需要莫大的勇气,对吧?”他的语气挺和善的。
“是啊,这是我生平做过最大胆的事了。”如茵微扯嘴角露出笑颜,心头却如擂鼓般怦怦地跳着。
“可惜,我们不合适。”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当空劈下,狠狠击向如茵!
“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明威残忍地道:“我对你不来电。”
“你……该不会还在气波比的事吧?”
“跟那个无关,哪有人记恨记那么久的?”
“那……你有要好的女朋友了?”
“并没有。”
“那……”如茵哑口无言了。
“你跟我是两条平行线,我这样讲,你明白了吧?”
她明白。
以前在学校里学过的数理,大部分早已还给老师,但有些仍记忆犹存。平行线——永远不相干,恒久无交集。
如茵的身边仿佛扬起一阵阵萧瑟的秋风,卷起了枯萎的落叶,冷飕飕的寒意直袭人受伤的心房。
“你不接受我,至少……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她在做垂死的挣扎。
“有必要吗?相逢何必曾相识,名字不过是个符号罢了。”哟,他老兄竟附庸风雅起来啦!
一般热浪袭上眼眶,如茵的泪水简直快控制不住。她深深吸一口气,忍下泪意,咬了咬唇,不敢抬眼相望,飞快抛下一句“再见”,转身快步离去。
明威有种冲动想叫住她,但终究未出声。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难过,内心深处有块小小的角落在隐隐抽搐。
明威并未费神去研判那种莫名的情绪,而径自进入屋内。
实验室里,老科学家正在白板上编写程式。
“爷爷。”明威双手插在后裤袋中,若有所思地。
对方口中念念有辞,一声也没应。
“住在斜对面那个叫纪如茵的女孩,跑来向我告白。”明威自顾自地说着:“我拒绝了她。”他顿了顿,见爷爷仍旧没搭理,又继续说道:“当时看得出那女孩已很伤心了,后来她问我的名字,我念了一句白居易的诗再次拒绝她。那首诗就是‘长恨歌’,我猜她可能已经对我由爱生恨了。”
“这个加那个,等于……”老科学家的笔在白板上写着一行又一行深奥难懂的化学程式,偶尔还擦掉几行重新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