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的回答简明扼要。
为什么不?因为她欠他一句对不起,或者……或者有更多厘不清的心情?糟!他又想吻她了。
就这样,他离她而去,留她在山坡,傻傻地为刚刚的事情,震惊……
他不是看不见吗?为什么不用拐杖或导盲犬还跑得那么快?
雅芹走近,她摇摇头,淡淡哀悼:「你死定了!」
「请问……他不是瞎子吗?」
她的问题让雅芹僵了两秒钟,然後大笑、笑到不能抑制,等身子能挺直,仍然送给她那句老话——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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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不像雅芹想得那么悲观。
郁敏没有死得很惨,只不过,自从那次「对质」後,她明白自己没本事防堵暗箭,唯一能做的,只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时把保密防谍的口号挂在心上和嘴边。
比方,她不再把脚踏车摆进车库,而是借放在附近活动中心,再绕一段小巷弄走路上学、她提早十五分钟到校、她的书包文具时时不离手,而她的午餐嘛……自然由好朋友蒋雅芹供应罗!反正雅芹家很凯,多一张嘴巴,吃不垮啦!
至於被请到隐密处警告的事,让她学习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她一下课,就往雅芹和夕焄班上冲,唯恐速度太慢,被人半途拦截。然後,死求活求,用尽所有谄媚言词,恳求他们陪自己走到单车停放处,结束危险校园一日游。
不过,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即便是安全之处,也不能松懈警戒。
因为装瞎子骗取她同情心的寇夕焄,视力居然比她还好,只是为了「不明原因」,老爱扮熊猫。後来,她又发现最近学校熊猫不少只,才明白这叫时尚流行。
雅芹说他喜欢她,郁敏觉得他的表现不太像喜欢。
找话题和他聊天,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冷冷酷酷的态度彷佛她欠他很多,可是对其他女生态度却比对她要好太多了。
雅芹说他有双重人格,显然没错。
可是,她会因为夕焄有双重人格,就拒绝他的保护吗?
不,她不笨,落单那回,她被一群女生架到厕所,利诱不成,居然拿刀恐吓,幸好夕焄及时出现。
从那次起,她了解何谓感恩不尽、愿以身相许,所以只要老师嘴里一喊「下课」,她便在三十秒内赶到夕焄教室门口报到。
但,令她不解的是,自此之後,寇夕焄便时常趁人不备,将她拉进小巷,在她脸上、唇上吻个够本!
几次,她气嘟嘟地问他,为什么强吻她?
他总冷冷回答:「我需要练习对象。」
他居然在她身上练习接吻技巧,以便去追求别的女人?这种男人是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接吻技巧的确一天比一天精进,进步到她这个被实习对象心生向往,开始希望哪一天会弄假成真。
不论如何,一个学期结束,不管平不平安、顺不顺利,他们的相处模式确定,就算和他一起很麻烦,郁敏却养成了习惯。
找碴人士逐渐消失,原因是寇夕焄没有因为郁敏的存在,改变对众人的态度,他一样温文儒雅、一样为大家演奏情歌,也一样对所有人温柔。
这天是学期最後一日,雅芹却仍有补习,因为高三了嘛!上台大是她的唯一目标。
通常没有补习的时候,她会和夕焄陪郁敏走到停车处,但有补习时,他们就在校门口分手。
所以,今天只有他们两个同行。
偷偷地,郁敏望向他常把她拖进去「非礼」的小巷子。
「你在期待我吻你?」夕焄浮起一抹不被察觉的笑意。
可恶,有人这样子问话的吗?不给淑女留台阶下的坏男人最可恶了!她不懂,为什么学校女生迷他迷到这等地步?
「我没有。」开玩笑,就算有也要矢口否认。
「是吗?」突然,他转身面向她,站定,让她不得不跟著他的脚步停止前进。
「你要做什么?」她的手在胸前打叉叉。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寇夕焄半眯眼睛,她猜,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又要掐上她的颊,因为她被捏得很有经验了。
可是,这回她没猜准,他的大掌迟疑了一下,最後落在她的发梢,亲昵地撮揉,无限宠爱。
他肯定是弄错对象。
「你……」
她欲言又止,怔怔看著他脸上的深褐色镜片,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从未见过他没戴眼镜的样子。
「我明天要回美国了。」
他要回美国?怎么可以!她才刚刚习惯他制造的困扰、她才刚刚说服自己成为他的练习对象、她才刚刚对他有一点点幻想啊!他怎么就要回美国了!?
「不要!」这是命令句,虽然她没有资格下命令。
「我必须回去,我的家人都在那里。」
他的口气意外的温柔,难怪老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呸呸呸,他又不是要搭上九一一死亡班机,哪里来的其言也善?他只不过是要去美国啊……可是为什么她的心情像参加丧礼,重重、沉沉、酸酸、涩涩……想装出一丝笑容,比考全校第一还困难。
她应该落落大方地说:「几点的班机啊?我去送你。」
问题是,这种场面话,她连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盯住他看、怔怔望住他的眼睛、怔怔怀疑自己的心脏出现毛病。
「我离开後,雅芹答应会好好照顾你。」
他的口气像在交代遗言,沉重的心情加了百分之三十的醋酸,开始酝酿、拨酵,并制造出一波波关不住的泪水。
「以後,你的脚踏车可以放在学校,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走这种僻静巷道。」
「再认真一点,你没有我想像中那么笨,考间国立大学不会有问题。」
他这是鼓励还是讽刺?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没有心情去思考他说的话。一心一意、矢勤矢勇,她只想哭,哭得越大声越好,不理会别人有没有听到。
「有问题的话,去找雅芹,她有我的联络方式。」
他果然对雅芹比对她好,什么事都交代雅芹,不告诉她,他和雅芹是知心好朋友,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在临别之际,她计较起自己在他心中所占的比例。
是啦!她统统知道,他在她身上练习接吻,是为了回去追求心仪的女孩!雅芹告诉过她,他喜欢的女孩和她一样没神经,所以他才拿她当实验对象吧!
她很久之前就学会对这件事不吃醋,哪里知道,她在临分手这刻,压制不住那种酸酸的感觉;哪里知道,她就是不爽那个女人恣意享受,她好不容意磨练出来的技术。
突然,她抱住他的腰,狠狠地把头埋进他胸前。
「我会忘记你,一定一定;我再也不要记起你,一定一定;我会用最快的时间让你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一定一定;我的生活再也不要受你影响,一定一定……」
她记不得自己说了几个一定一定,她只知道,她一定一定会伤心好久,直到心中的伤口结出厚厚重重的痂,才能覆盖住这个坏男生的影子。
泪流满面,她哭得精采绝伦……几千几万句留他的话,在她心里盘旋,
他不动、不说话,只是拥住她,心情翻涌,却不太理解这种情绪称之为爱情。
第三章
再度踏上这块久违土地,寇夕焄不禁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