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翊芸的确没有回家,自从和范家伟分手,她几乎夜夜加班,用庞大的工作量来麻痹自己。
没有人知道她失恋,没有人察觉她心碎,更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夜深人静宽敞无人的办公室中,开着电脑、泡杯咖啡、点一根烟,恍惚失神中想的都是贾诗文的影子……
到底她这样卖命工作,赚这么多钱,却赔上了时间与爱情,为的是什么?年轻的她只为了争一口气,只为了证明男人的成就女人也可以做得到;现在的她却感到空虚疲乏得可以。
贾诗文所拥有的,她都没有;她不想扰乱他平静的生活,即使她不知道她早已颠覆了他的思绪。
或许她害怕人群,她可以在上百人面前演讲开会,但她就是无法突破心防接触人群,然而贾诗文不同,她一眼就看出他是属于群众的。
她更不允许自己这么快就坠入情网。她对爱情忠实,没做过对不起范家伟的事,但如今她的爱情已没了,她甚至想放纵自己……她告诉自己,没有了爱情,她还是可以活得比别人更出色,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只是个寂寞的都会女子,连堕落的机会也没有……
在她倚窗啜着已凉的咖啡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她微怔,回过头去,是总经理陈钧。
“真的是你每天都加班到这么晚?”他迎着笑脸朝她走来。总经理是公司出名的好好先生,为这公司打拼了七年,声望名誉一直很好,也很提拔她;已过中年的他已有些富态,他的夫人是公司总裁的二小姐,生了三个儿女都送到国外念书。
但对于同事间的私事,她不想多理、也懒得理,别人的生活向来与她无关。
“总经理怎么还在?”
“刚陪客户去吃饭,回来经过看见公司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了。”他身上带着浓烈酒气朝她而来。
她实在没那个习惯和人话家常,他的突然出现,只会让她觉得尴尬,打扰了她一个人的清静。
“公司最近又不忙,你何必那么辛苦?”
“多做点事,底下的人比较轻松。”她淡淡地回道。
他笑道:
“你会宠坏下属的,很多事根本用不着你来。”
“我自己做比较放心。”
“翊芸,你对自己太严苛了。”他的语气很心疼。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她还是冷漠。
陈钧深深望她。
“从你踏进公司,我就知道你是可造之材,但你没必要把自已逼得那么紧,这几年来我没见你跟同事出去玩过。”如果他来只是想说这些废话,她实在很想打发他走。她漠然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
“翊芸,我打算跟老板报告,下个月升你当经理。”他来到她身后。
“老板如果看得见我的努力,自然会主动升我职。”她的意思很明白了,她不需要任何人提携。
“翊芸。”他的双手握住了她的双肩,让她不自在地浑身一僵。“有时候做人要圆滑一点,要不是你在工作表现上太出色,以你的性子实在会得罪不少人。”
他的语气颇暧味,她有些恼怒。
她转过身,挥去了他的手,瞪眼道:
“总经理,我一向对公司尽心负责,我想做人的道理还不需要你来教我。”
陈钧皱起了眉。她在公司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没想到连私底下也这么不近人情!
“翊芸,我可是一片好意。”
“谢谢总经理的好心,我要走了。”
她拎起皮包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陈钧倏地拉住她的手,一使劲就将她拉入他的怀中。
戴翊芸抬起头狠狠地瞪视着他。就是她这股冷绝的傲气,激起多少男人想征服、想驾驭她的欲望,但她的孤傲绝情却使人沮丧,仿佛男人肤浅的想法在她眼中是多么可憎不堪一般。
“你知道不知道,我可以让你升职,也可以让你降职?”没想到平日温文儒雅的总经理,实际上竟是只被着羊皮的狼!
她不喊叫、不哭闹,只是瞪着一双冷冽的星眸瞪着他!就是这般傲气,教人更想一探她冷漠孤绝的内心世界。
“你在公司没有朋友,出了事也没人会帮你,你懂吗?”
“我不需要别人帮助!你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她冷冷地回道,甚至在他怀中不挣扎。
陈钧笑里藏刀。
“那更好!你会躲吗?”
“我躲得了吗?”
他笑得更深了。
“你敢说出去吗?”
“谁会相信?!”
她真的很聪明。陈钧的手已经不安分起来。
“那么……我可以了……”
戴翊芸自始至终瞪着他,任他的狼吻落在自己的脸上、唇上、颈子上;他的手已经开始解开她的扣子……
她茫然地望向窗外一片漆黑,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黑暗世界啊?那么丑陋、那么尴尬,办公室内上司假公济私地骚扰女同事,多少女人为了地位、为了财富,也甘愿以肉体做为利益交易。她向来不屑,她从来就不齿。
然而现在她又在做什么?面对一个醉鬼、一个假好人!放任他轻薄了自己的身体?原来冰山美人也和卑贱的女子一般不知廉耻,还是她真的空虚到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糟踏的地步了?
“你应该是个洁身自爱的人,不会自甘堕落……”
贾诗文的话在陈钧褪下她的衬衫后跃进她脑海。
“你不想让别人看见,其实你很寂寞……”
她才不觉得自己寂寞,她只是……她居然找不到借口,霎时眼眶居然蓄满了泪。
“我觉得……你不是个轻易爱人的人……”
她不是轻易爱人的人,她根本就不懂爱人!爱是什么?就算她曾努力地想霸占爱的所有,爱还是落空了。难道爱从她手中溜走了,她就可以放纵自己去堕落了?她怎么会这么狼狈?这么可怜?
她最狼狈、最可怜的时候,只有贾诗文会帮助她、陪伴她,而她居然用践踏自己的方式来疗伤,来填补她的空虚?
突然间,在这种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里,她竟发现自己渴望看见他那样憨傻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
就在他的手要扯下她的内衣、掀开了她的裙子之时,她突地举起腿,摔不及防地往他胯下一顶——
陈钧整张脸由红转紫,痛喊了声,几乎踉跄倒地。
此时的她,冷得令人发颤。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惊惶的表情,她飞快地拉下贴身的短裙,套上衬衫、披上外衣,拿了皮包转身就走,寒凛得像一阵降霜的冷团,刮起桌上的文件纷落如雪花。
快速搭了电梯到地下室,驾车飞也似的冲出地下停车场。
她在夜深的街头狂捆,降下车窗吹散她一头狂浪长发,吹冷她其实仓皇惊惧的内心,吹落她不自觉坠落满面的泪珠。
直到她连闯两个红灯,听见了车后的警笛声,她抬眼看向后照镜,才看见自己泪流满面。
一咬唇,她使劲踩下油门,车身狂细而去,把警车远远地抛开才降低了车速。
在一处公园前紧急煞车,她终于忍不住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好恨……好恨自己,恨透了她的工作,恨透了恶心做作的总经理,恨透了弃她而去的范家伟,恨透了与她相关不相关的无聊的虚伪的人……她哭得歇斯底里,哭得不能自己。她现在真的好想贾诗文,她的狼狈只准他看见;她的无助只有他能安慰。
是自己把他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她恨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