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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那道弯,她得意洋洋地越过几个同班的女同学,享受她们眼里的妒意和羡慕。是的,她已经找到正大光明的接近教授的方法了,而这,是她那一群怀有同样心事的同学,所不能或不敢做的事,对她张如苹而言,只要是她想要的,没有她要不到的,即使使尽手段,她也非得到不可!

  将资料和幻灯片放在窗户的水泥台上,她慢条斯理地顺了顺头发,拉拉稍嫌短了些的裙子,这才故意深吸口气,挺起她藉以自傲的胸部弧线,盈盈地走进办公室。

  为了要令扬刍荛对自己留下好印象,这些天来她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向来不爱上课的地,为了要留给这位潇洒又有气质的教授一个好的印象,一星期两天,拚老命的起床赶这第一堂课,然后再回家睡回笼觉。

  想要营造出自己出众的美貌,她更是三天两头上街采购,以期每次出现在他面对的自己,都是最完美的一面。

  “张如苹,你把扬教授的东西送回来啦?他的未婚妻刚打过电话了,她说她只是扭到脚,要扬教授不用过去了。扬教授是不是已经走了?”职员拿着一大叠的讲义,站在影印机前忙着Copy,一面对她说。

  “未婚妻?教授没有跟我们说他有未婚妻的事啊……”草草地将那些东西往刍荛的桌上一扔,张如苹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说,念头一转,又想到早上在图书馆听到的传闻……

  “咦,在这个小镇里还会有秘密吗?听说是镇前那幢皮家大宅的小姐,我记得皮小姐好像是在图书馆工作,见过几次面,很客气的人。”

  “是吗?她漂亮吗?”愈听愈不是滋味,张如苹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漂亮嘛……见仁见智啦!她可能没有你这么漂亮,但她笑起来很甜,而且待人亲切……”职员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跑了出去的张如苹,“奇怪,她……大概是要赶下一堂的课吧!”

  在清脆悦耳的钟声中,职员舒口气地为影印机添加白纸,莞尔地看着外头匆匆抱着书跑来跑去的学生们。就是这样呵!少女情怀总是诗,当初校长把扬教授介绍给所有的教职员时,他们却七嘴八舌的做着种种猜测,而今,果然一一应验了。

  女学生暗恋学有所长又俊俏的男老师是很正常的事,这种迷恋在我们年少时,或多或少都曾有过,等到时间到了,自然就会解除的!她笑着自忖道。

  第四章

  门口传来的尖锐煞车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待一看清楚那个迈着急躁的步子,朝柜台而来的男人时,映蝉嘟起嘴睨了在一旁笑得阖不珑嘴的美纹。

  “看到了吧!我就说他一定会来的,即使只是扭到脚这种小伤,在结婚前都是大事。”拍拍映蝉的手臂,美纹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随便地跟美纹打个招呼,匆荛随即越过她,直趋到映蝉面前,“我接到通知说你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扭到脚而已,我后来不是又打电话通知你不用过来了吗?”

  “我没有接到第二通电话,我送你去看医生吧……这是怎么回事?”伸手想要搀扶映蝉时,在看到她眉角的绷纱,刍荛紧张地追问。

  “只是被字典的书角划伤表皮。刍荛,你还是回去上课吧!我待会会利用午休时间搭计程车去看医生就好。”

  “不行,我立刻送你去。”

  “可是……”根本也不觉得有这么紧急,映蝉笑道。

  “立刻。”说着也没有预先示誓,刍荛立即伸手一捞就将映蝉抱了起来,快步地向外头走去。

  “刍荛,我现在还在上班呢!”

  “请你的同事帮你请假。”

  “但是……”想想自己最近频频请假的纪录,映蝉有些赫然,抬起头却见到美纹正朝自己眨着眼。

  “扬先生,你带映蝉去看医生吧!我们会把她列为因公受伤的公伤,再见啦!”跟着他们来到门口,美纹笑得像得到奖赏的孩子般开心。

  坐在车子里,映蝉索性闭上眼睛,一来为了弥补她这几天贫乏的睡眠;二来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可说。

  车里洋溢着莫札特的第四十一号交响曲,管弦乐将这首别名“朱比特”的作品演绎得奔放出色、活力充沛但又不失其古典情怀,活泼生动的旋律令映蝉几乎要沉迷之际,车子已经停在医院门口。

  不同于大城市的分工细腻,小乡镇的资源都做了最好的安排,也因此,医院和国术馆比邻而居,看起来不但不突兀,也增添了人们就医的便利性。

  坚拒再让刍荛抱着自己进医院,映蝉宁可自己扶着长长的铁栅栏,一拐一拐的往国术馆前进。

  “等等,你要上哪儿去?医院是在这边!”急急忙忙地拉住映蝉,刍荛不赞同地盯着那面写着“跌打损伤”的招牌。

  “这种事若是给西医治的话,拖拖拉拉又没什么效果,倒不如给中医的师父们瞧瞧,说不定三两下就好了。”

  “可是,有伤还是给正统医生看的好。”

  “师父们也不是没有真材实学的蒙古大夫啊!”

  “映蝉……”想到了芙琳的遭遇,刍荛总是放不下心的拉住映蝉。

  “放手,刍荛,我的脚很痛,我现在只想快些进去给师父们看看。”顽固地翘起下巴,映蝉脸上摆满了没得商量的态度。

  附近穿梭着的人们都对他们投以怪异的目光,连串的喇叭声提醒他们,车子正阻塞了车道,影响别的车辆进出,欲言又止的看着映蝉几秒钟,终于在喇叭声串连中,刍荛怏怏不乐的跑过去挪动车子。

  灵巧地转动方向盘,让车子乖驯地窜进停车场稀疏的车阵中,刍荛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出神的想着芙琳,那个在他生命中有着极重比例的女人。

  认识芙琳是在剑桥的康河畔,当时他常捧本唐诗三百首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在充分放任且自由的学术环境中,他突然对自己母根的文化,有了最急切的渴望。

  而从那些诗词文句中去缅怀中国文学的优雅,则是他这个医学系出身的准医生最常做的事。芙琳是个中法混血儿,她有着典型法国人娇小玲珑的外貌,却有着十分中国的内在。她是曾任外交官的父亲在派驻中国大陆时,邂逅美丽国度中的美丽女子而产下的孩子。

  因为出身的问题,使得她的母亲未能跟她和外交官父亲一起于任期结束时回法国,但芙琳仍努力的学习中国文化,于少年时期即到大陆与母亲同住,直到母亲病逝,她才回到父亲身畔。

  遇到刍荛之时,芙琳正在剑桥游学。

  “咦,你也是中国来的学生吗?”不小心踢到了刍荛的唐诗二百首,芙琳停下脚步道歉后,好奇地问道。

  “不,我是从日本来的中国人。”乍见芙琳由极洋化的外表吐出字正腔圆的中文,刍荛讶异地回答她,就因此展开了彼此相伴型三年时光。

  芙琳善体人意、活泼外向的个性,恰似一盆火似的吸引着刍荛,像只飞蛾般向着她的方向而去,但渐渐的,他察觉出在芙琳的眼中的自己,并不是个男人,更精准的说,芙琳只将他视为一个象征,是她藉以和她的母亲保持联系的桥梁。

  而繁重的课业也使刍荛没办法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没多久就听说芙琳已另结新欢了,对方是个醉心于中国文化的美国人,虽然感到难过,但刍荛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哀悼这段不成气候的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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