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就在城门口,一位军爷居高临下,大声喝令众人止步。
守城卫兵立即一字排开,手持长茅,严阵以待。
蔺采蓁扬起手中的通行令,那是块长方形的铜铸令牌,甸甸的十分沉重,但她高高举着,让守城的将官能够清楚的看见。
“是大将军的通行令。”
“没错,是通行令,请守城的官爷立即打开城门通融放行。”蔺采桑抬起头,朗声向城台上高喊。
守城的卫兵见到通行令,收回了手中的长茅,就等上头的指示。
“不行!”城台上的将领竟一口回拒,严厉的喝斥,“即使有通行令,在宵禁时间也一律不得出入,明天天亮再来!”
天才暗下,守城将领毫不通人情,坚持不肯放行。
然而,蔺采蓁已经没有明天,如果今天此刻不能送灾民出城,她不敢想像漫长的夜晚还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变化,她实在熬不到明天天亮。
好在蔺采蓁平日乐善好施,帮助过许多流离失所的灾民,卫兵当中就有不少的人是经由她的安排谋得守城的职务,虽然巡城守夜十分辛苦,但他们莫不感激她的善举,让他们在战乱中还能图得温饱。
卫兵一个个让出了她,纷纷主动向她问好,有人担忧她的安危,劝她明天再来。
“慢着!”城台上的将领听闻城下的骚动,突然喊道。
只见一名身空铁甲战袍、头戴军冠的将领,迅速从城楼阶梯往下奔来。他冲到蔺采蓁的面前,还没喘过气,就忙不迭的喊道:“原来是大恩人,我实在该死,居然没认出大恩人。”说着,就重重赏自己一耳光。
所有人都呆住了,蔺采蓁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守城将领。
“大恩人不认得我了吗?”他立即解释,“两年前家父被人误认是贼偷,我们全家老小受到排挤差点被放逐城外,是大恩人明察秋毫发现确有冤情,要求官府的捕头重新彻查,才还了家父的清白。”
蔺采蓁想起来了。
“莫非你是陈伯的儿子。”她问。
“是,小的叫陈俊,正是陈伯的儿子。”他说:“当时我的妻子本有意离去,还是大恩人晓以大义,才使我免去家破人散的痛苦。”
“那没有什么,再说你父亲确实受到了冤枉。”
“不,大恩人对我们全家有再造之恩,陈俊曾指天发誓,有朝一日必当偿还大恩人的大恩大德。”说着,他竟屈膝磕头。“请大恩人原谅陈俊的无知,不但不识得大恩人还冒犯了大恩人。”
见陈俊行大礼,蔺采蓁万不敢当,更想不到其他的卫兵也跟着陈俊跪地磕头,由衷感谢她的善行义举。
商采蓁愣在原地,摊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开城门!”
终于在陈俊的一声号令下,卫兵立即上前敞开了城门。
就这样,蔺采蓁领着所有的灾民,有惊无险的走出了城门口。
第四章
分离的时刻终于到来,纵使有所不舍和牵挂,蔺采蓁还是与灾民们握手道别,要他们往南方迁居,避免再次受到战祸的波及,一行人在她的目送下,逐渐隐没于山脚。
她早就计算好时间,天亮时赶回城里,回到家等爹起床便立即向他认错,这样什么事都解决了。
可是,她没想到会在回程的路上遇见辽兵。
或许是因为平安的送走灾民,放下心头重担以致丧失了警戒心,也或许是天太黑雾气太重,以致误判方向走入敌营的驻守范围,总之等她警醒过来,辽兵已经发觉她的纵迹。
“什么人?不许动!”
辽兵的爆吼声在黑夜中显得特别刺耳,蔺采蓁悚然惊骇,喉头像有什么要往外冲似的,脑袋一片空白却使唤双脚赶紧逃命。
慌乱中遗失了灯笼,没有火光的牵引指路,她像个瞎子似的一路跌跌撞撞,完全失去了方向。
后头的辽兵手持火把穷追不舍,她想起小武的娘的下场,就没命的直往前面的黑暗冲去,许多不明物体打在她的身上割伤她的手脚,她忍着痛楚拚命的逃,忽然脚一绊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狠狠的向前栽去……
啊!
她摔倒在坚硬的土地上,勇气和忍耐全都摔碎了,剩下逐渐蔓延的恐惧与惊愕,眼看身后点点火光向她逼近,她咬着唇几乎哭喊出来。
突然间,一双厚实的臂膀将她抱起,她吓得傻住了。
冷风迎面而来,腾空的身子像是在黑暗中飞行,她直觉自己要掉下去,本能的伸出手紧抱住那双厚实的臂膀。不一会儿,失落的感觉消失了,躺在陌生人的怀里使她开始紧张,不安的躁动起来。
“想活命,就不要出声。”
那声音很冷漠,强而有力的双手不客气的紧搂着她的身子,她闻到了一股男子汉的气味,听到他怦怦直响的心跳声,紧张的扭紧了手指。
“怎么不见了?”
“快点找一找!”
下面传来一阵骚动,蔺采蓁听见辽兵的说话声,知道他们正在搜捕她,紧张的将唇线抿得老紧,眼睛却眨巴眨的向下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竟发现一簇簇火光在身下闪烁,辽兵正持刀拨开草丛逐一搜寻,而她竟身在老高的半空中,不知道救她的大恩人是变了什么戏法?居然无声无息的飞到了树上。
“呀!”
她惊讶的脱口轻呼,没想到惊动了树下的辽兵。
“在上面!”
辽基局举火炬,藏身处曝光当下无所遁逃,蔺采蓁很害怕但她更觉得抱歉,回头扬眼,看见她的救命恩人正怒目瞪着树下的辽兵。
“怎么会是你?”她诧异的说。
原来救她的人,竟然是她拾回家的陌生人。
他看了她一眼。“不要放手。”
他匆匆说道,就抱着她纵身飞去,冷风迎面而来,失落的感觉随即袭上心头,她吓得紧抱住他的脖颈,闭上了眼睛,不敢吭气。
不知过了多久,事实上,她压根无法注意到周身的变化,只觉得他把自己带到了地面上,跟着一起躲进山坑里。
山坑在道路边,还好天黑做了最好的隐蔽,可是山坡不大,他们必须紧靠在一起方可栖身,但他似乎不太满意,一手环抱她的腰身,猛然将她拉向他,而另一手跟着捂住了她的嘴唇。
“不许出声!”他命令。
话才落下,坑外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是辽兵追赶而来,但是他们没有搜索,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确定辽兵已经远离,他才把她放开。
蔺采蓁吸了好几口气,恐惧的心才逐渐舒缓,然后她发觉自己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身上连忙向后退去,没想到后脑门结实的撞上石壁。
“哎呀!”随着这声疼痛,她又倒向他的怀里。
“如果你不想引回辽兵,就安份一点。”他冷冷的说。
他率先走出山坑,确定远兵不会再回头,才伸手把她拉出山坑。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纳闷的问。
他不回答。
可是蔺采蓁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是以她说:“难道你还想回到你的故乡?回到辽国?”
他一震,紧绷的脸十分严厉,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恶狠狠的说:“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你是辽人,是吗?”她接口,很快的说:“我其实并不知道只是怀疑,在小庙集合的时候,我看见你到井边取水饮用,发现你是蹲下来喝水的。”
他瞅着她,口吻轻蔑的说:“那又怎样!”
“我知道远人生长于北方,喜欢在草原上追赶猎物,所以对周遭的环境十分注意,就连在喝水的时候,眼睛依然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蹲下来是防止敌人从背后突袭,不像我们汉人会低下头来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