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说要吃,我正忙着没空做,就叫她自己来,不然只能吃泡面,这也不行啊?我的工作又不是侍候她,要帮忙也得看有没有空。”他忿忿的声明。
慕郁晨想了想,是有这个可能。自己进吧台就像进自家厨房,从不忌讳什么,尽管经理早已有令不准闲杂人等进吧台,不过她我行我素惯了,加上大家也睁只眼、闭只眼的,从没人指责过她。
但是羽茵不同,一方面她资历还浅,跟一些经理、副理、吧台等资深人员也不见得有什么交情,再则是年纪还轻,好面子又放不下身段,受不得一点冷言冷语或拒绝。
唉!心中低叹。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少不更事却还总是振振有辞,国家有错、社会有错、父母有错,只有自己是不会错的,只有自己是有原则、有坚持的。不知道要受过多少教训,才能慢慢明了、懂得为自己争取,为自己负责。罗晋松看她忽然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心下有几分明白,便撞撞她的肩问:“羽茵跟你告状说我不让她吃消夜?”
慕郁晨看他一眼,神色已完全恢复正常,慢吞吞的回道:“你也别跟她计较,还是小孩子嘛。”
罗晋松闻言,有一丝忿然,但随即被另一桩更令他好奇的心思取代了。他又望望吃完了面、正打算趁空过来的段兆阳,低低的问:“喂,你们真的开始交往了?”
“嗯。”
“那羽茵怎么办?她还不知道吧?”
“还没想到怎么告诉她,我也很烦。”慕郁晨脸上有一丝郁闷。
“小心处理,你惹过那么多人,当心被泼硫酸。”他夸张的警告,却是不无关心的。
危言耸听!慕郁晨又开始瞪他:你才会下拔舌地狱!
段兆阳一到就发现他俩又开始大眼瞪小眼了,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柔声说:“好了,赶快喝汤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只吃这一点点够吗?”声音表情完全只向着慕郁晨。
“哎唷!两人共吃一碗面啊?那多恶心!不是都吃到口水了吗?”罗晋松又开始蓄意挑衅。他就是忍不住。
“一人吃一半,感情不会散啊。”段兆阳赶快接话,试图打圆场。
“哼,我爱、我喜欢,要你管!心理不平衡啊?”慕郁晨轻易被他挑毛了。
“我回柜台吃,不要在这里了。”她用托盘盛起自己和羽茵的食物,转头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段兆阳是苦笑,罗晋松则是满脸得意。
“听听!‘我爱、我喜欢’耶,你真是魅力惊人啊。”他连段兆阳也不放过。
可惜白费了力气。性格沉稳的段兆阳只是笑了笑,转身又去忙了。
唉,无聊,真不好玩。罗晋松又叹。
望着慕郁晨满足的喝着热汤,羽茵忍不住开口:“他说过偷偷喜欢的人,是你吧?你们开始交往了吗?”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着面包,故作不在意的问。
那碗面,是段兆阳刚刚吃过的吧?瞧她喝得津津有味,羽茵的喉头不禁涌上了满嘴酸涩,尽管吃进口里的正是郁晨才替她烤来的香甜面包。
慕郁晨一愣,手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他,自然指的是段兆阳了。她发现了吗?
坦白是最好的策略,慕郁晨一向如此坚信,她厌恶别人骗她,自然也不愿骗人。
抽出一张面纸拭净油渍,呷一口冰茶,再点上一支烟,她好整以暇的旋身面对羽茵。
“他告诉我了,昨天。”
那你是答应了?羽茵以眼神询问。
“我很两难。自始至终我都知道你喜欢他,也没有想过他要追的竟会是我。”
羽茵轻调目光,表情冷淡。那就就拒绝啊,她在心里低喊。
“你也明白他的条件很好,又很会照顾身边的人,我不能否认几个月相处下来,我也渐渐对他有了好感。”慕郁晨说得有些艰困,不知道要如何表白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羽茵仍未从情伤中恢复过来,现在谈这个,不啻是雪上加霜,她的处境真的很难。
哼!意思是你也要他喽?那先前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羽茵不置一词,心底的怨恨却不断加深。
“所以,我告诉他我会考虑。”慕郁晨无法把决定直接讲出来,希望多争取几天的时间,让她缓一缓这样的冲击。别再假了吧,都好到可以共吃一碗面了,还需要考虑吗?到现在还想来哄我,我就真那么好骗?
她忽然扬起一抹笑,对慕郁晨说:“不用考虑了,既然他喜欢的是你,你又对他有好感,那就交往看看嘛,也许你们两个真的合适也说不定。”
强忍心中的怨懑,她又拍拍慕郁晨的肩膀。“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通了,也看清了,不会作茧自缚的。”是的,我看清了你们两个,不会再让你耍得团团转了。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指的就是此时的慕郁晨了,竟真的天真的相信了羽茵的“肺腑之言”。只道心上一块大石落了地,她高兴得无暇细思,只想赶快让段兆阳分享这个好消息。
眉也笑,眼也笑,嘴儿都合不拢了,她开心的搂了搂羽茵的肩膀,笑道:“真的?你真的不介意?啊!谢谢你,我今天一直压力好大,一直有种罪恶感,好像答应了他的追求,就是抢了你的人似的。”
你是啊!明抢暗偷,还不都一样。羽茵又气又怨又伤心,却仍是强装笑脸。“别傻了,只不过是一场单恋而已,他从来就不是我的什么人,你自己不是说喜欢就去爱吗?有什么好罪恶感的?神经!”
乐过头的慕郁晨根本无暇去想自己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只觉人一轻松,肚子又饿起来了。
“喔!我现在好想吃东西哦,我要去吧台了,你还要不要什么?”有点讨好的问。
羽茵看看桌上只吃了一半的土司和果汁,忽觉一阵反胃,佯装忙碌,冷冷的道:“不用,我吃不下了。”
粗心的慕郁晨却仍无所觉,快乐的翩飞了出去,像一只花上飞舞的彩蝶,洋溢着热情和喜悦。
慕郁晨轻哼着歌,自在的抹奶油、烤土司,顺便帮自己和段兆阳煮杯咖啡。
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罗晋松奇怪的问:“什么事这么高兴?”这女人真是晴时多云偶阵雨,刚才气呼呼的走,现在又笑咪咪的回来,反复无常。
慕郁晨喜滋滋的把和羽茵的对话告诉他;两人平常闹归闹,可也确是真正的“好哥儿们”,她不介意和他分享她的喜悦。
罗晋松听完,却是反常的不发一语。他觉得不对劲,尤其刚刚经过柜台,不经意间曾瞄到羽茵一脸愤懑之色,哪有像她说的这么简单?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你确定吗?女孩子一向心眼小,她不跟你绝交就很好了,还鼓励你接受,真有这么大方?”他很怀疑。
“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羽茵天性善良,才不像你说的那么小器。再说,她骗我又有什么好处?”慕郁晨白他一眼。
好让你继续“罩”她啊!这笨女人,何时变得像个白痴了?连这点利害关系都看不出来。
外场忙的时候柜台永远是郁晨坐阵,吃香喝辣有郁晨张罗,连出了错都是她想办法弥补,经理怪罪她来顶,若没有郁晨,羽茵在公司有那么好“混”?
罗晋松摇摇头,问她:“喂,听说女人谈恋爱都会变笨,好像是真的哦?”
慕郁晨心情正好,不想吵架,但骂不还口可不是她的作风,遂笑笑道:“可能是吧,要不然你那如花似玉的小女友怎么会让你这‘怪怪欧吉桑’给把上的?搞不好就是你趁人家神智不清的时候,拐骗带偷吃的,待她清醒早已失了身,只好死心塌地的跟了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