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继言有武功!而且还是高深的武功!不然不可能一镖便打偏了叶惊鸿的剑!从来没有人能对叶惊鸿袭击成功,没有人!而钱继言居然办到了!
别人不敢置信,其实连钱继言也非常诧异自己武功几时好成这样了……
"你来了,"叶惊鸿收剑,身形微顿了下,无人察觉。
"叶老大你──"钱继言全身肥肉直抖,不知道是怕,还是生气。
"她虽输了武艺,但头脑还不错,够资格当燕楼新主。我放过她。"叶惊鸿转身而走,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叫你放过她?当初我跟你合作就是以不能杀她为条件的呀!"钱继言蹦蹦跳,对他背影抗议着。
"那么久的事,谁记得?"叶惊鸿背对着所有人,所以没人看到他的嘴角正流出血丝,脸色煞白得吓人。
太勉强了,所以当奔腾的内力溃散后,五脏六腑便开始冲撞剧疼起来。
"喂喂,叶老大,你这个人现在这样说就不对了,这六七年来,我当你的金主、替你掩护、帮你做尽各种难以启齿的事,你……"
"接下来,你就当水柔柔的金主吧,为她做尽所有难以启齿的事。也许你多年的暗恋就能所愿得偿。"上马,奔驰而去,加速又加速。离开,为了与她更近,他要快,要更快──
钱继言哇哇大叫:
"你你你──居然把我的秘密就这样讲出来了!你你你……"
快马已经奔驰得太远,他再也听不清钱继言在吼些什么气急败坏。
痛!非常痛!他的脸色死白,血不断自嘴角滴落,雨丝转为大雨,天色已经墨透,但一切都阻止不了他,阻止不了他向他的美丽白蝶儿奔去。
他的囚蝶──裘蝶。
※ ※ ※
"前面就是凤阳城门了,好热闹的样子呀!"
凌晨起来赶路,抵达凤阳城时刚好是清晨城门开启时,玉碧将马车的廉子打开条缝,伸着懒腰说着。
裘蝶上马车之后就没再睡过了,她一直看着后头,像是在等什么、盼什么。
"要吃些东西吗?我瞧那城门口卖豆腐脑儿的很不错的样子,吃些好吧?"玉碧问着裘蝶。
"不了。"她将毛裘披风披上,掀着马车侧边小窗,一迳往后看。
"蝶夫人,你看二十五遍啦!究竟是在看些什么呀?"
裘蝶怔怔地回望她一眼,轻道:"我也……不晓得。"是呀,她是在看些什么、等些什么呢?
她只是没来由地期待,只是没来由地心慌,不知道为了什么。
"咦,后头好像有人快马过来,赶着进城呀?"玉碧抬头看过去,讶声道。
她立刻探头看向窗外,心口同时也跳得好急──
啪啦!啦啦!两匹快马上承载的是官差打扮的人,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越过他们马车,进城去了。是官差,不是……别人。
马车停下,玉碧率先跳下马车:"好啦,得等上一些时候,我们还是先吃些热的吧!"她掀开门廉要扶裘蝶下车。
裘蝶才走下来,后头又传来阵阵马蹄声,很快地奔近。她很快又偏头看将过去──
尘烟漫天,越过她们身边时,也留下一片。
"哎呀!呸呸呸!太过份了,也不会跑旁边一些,这些沙尘把我们的新衣服都弄灰啦!气死人!"玉碧破口大骂。
孙达非下马过来问道:
"还好吧?"
裘蝶咳了两声,点头:
"没事的。"
孙达非道:"你们这边待着,我去买热食给大夥填填胃。"说罢,往前面人群汇集的地方走去。
达啦达啦达啦达啦──
"不要吧!又有赶着进城的快马啦?干啥跑得这般死命?赶投胎呀?,"玉碧哀叫,就要扶着裘蝶退到马车后方,以防被乱蹄踢着。
裘蝶心里纵使不抱希望,但还是忍不住想看过去,才想转头──
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双脚已离地,纤细的柳腰被如铁般的手臂牢牢圈住!
"呀!"尖叫的是玉碧。她被这太迅速的变故惊吓到了!只能尖叫。
远处的孙达非与毕尔里算是反应神速了,但当他们飞过来时,裘蝶已被掳远了,远到只能看到那劫人者的背影一眼,然后便消失无踪了。
那人,是叶惊鸿。
这便是他们不再追去的原因。
叶惊鸿来带走他的裘蝶了。
※ ※ ※
飞奔的快马在跑了数十里之后,终于慢了下来。不再那么疾速,乘坐在上的人,终于能说说话。
她看着他,小手抓着丝绢儿,拭着他嘴角已乾涸的血迹。他的脸色苍白,但眼神灼灼,看得出意志力与精神力之强,毫不受身体的疲惫病痛所影响。
他,总是太常一身狼狈地回到她身边呀!
"看什么?"他问。下巴贴紧她柔嫩光洁的雪额,将她抱得好牢。
她摇头,没答话。持续擦拭着他的嘴角、他的面孔。
"不问我带你去哪里吗?"他又问。
"去哪里,有差别吗?"都是在他身边呀,不是吗?
他扬眉,眼里闪过一丝诡谲。
"没差吗?你也太无所求了吧!"有差的,他要带她去的地方,绝对是有差的。因为那个地方叫"天慈寺",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地方。
"我有所求的。"她定定看着他。
"哦?你求什么?"他要笑不笑的。
她轻道:"我求──你每一次都能活着回到我身边,我求──你的信任。"这两样,简直是奢侈的梦想。极之艰难的。
勒住缰绳,行进中的骏马很快停住。马蹄声不再扰人,四周一片宁静。
他捧住她面容对视着,浅淡颜色的瞳眸里映出了她,也──映出她。
"我信任你。只信任你一人。也允诺你我的性命。"只要她愿意求,他就愿意给。只给她。
她双颊泛红,眼眶灼热,不知道该怎样抑制自己,才能教眼泪别流下来。当他这样看着她,她终于开始觉得──活下来真好,没在六年前那场浩劫里死去,真好。
"那……你呢?我能给你什么?"她身上有什么,是他要的呢?什么是他珍视,而她也给得起的?
他笑了,罕见的不带任何讽意,稀奇的一片温柔,让她浑身无可遏抑地颤抖起来,不知是惊是喜,还是羞……
"裘蝶。"他说着。
"什、什么?"
"我要裘蝶。"继续说着。
"我?"她怔愣。他是在唤她,还是在索讨她?
"让我囚蝶,"用力抱住她,霸气地说着。
啊……这人,这人呀……连感情这样的事,居然也是强取豪夺的。
"……好。"她终于答。在他愈搂愈紧的臂力催促下,允了。
就让他囚蝶,让她这只蝶儿从此被牢牢占领,密密守护──
以爱,以信任。
尾声
散篇片简
二十二岁的他与十四岁的她
年轻男子不是没注意到那些被恶盗宰杀的羔羊里,尚有一丝残息。
不过,那与他何干?与他有相干的全诛灭了,便已责任完毕,这是他唯一的认知。当然如果他精神不错的话,其实不介意仁慈点,免费送那丝残息上路。
但他太累、太疲倦了,算不清自己已经几夜没合眼;也记不起上一次把食物塞进胃袋里是何时的事。劳累与饥饿让他对任何额外的旁事皆兴致缺缺,只好放那抹惊骇过度的残息继续惊骇下去,反正也无须等太久,那残息自然而然也会跟着亲人的脚步而去。
至于是劳驾他下手,或劳驾夜晚出来觅食的恶狼……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