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事忙?有事的不是一直是这位叶楼主吗?其他人不过是看戏的,能忙些什么?但是邵离只能点头,聪明得没多置喙。
无论这三人之间恩怨如何,他一个字也不想问,赶紧带叶惊鸿离开才是正事,搜寻叶惊鸿的人很快会把范围扩大到城外,他们的时间不多。
"孙庄主,很抱歉给你添麻烦,这恩情,邵离记下了。"
"不关你的事。"孙达非仍看着叶惊鸿。"我家小姐已经不再是孤苦无依,有我在,你别以为还能任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叶惊鸿步下床榻,将散在床缘的衣物抓过来缓慢穿上。一点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整衣完毕,开口道:
"走了。"这话是对众人说的,眼光却只凝在裘蝶脸上。一顿,然后率先迈步往门口走去,越过孙达非身边时,看也没看一眼,只是勾出一抹笑,挑釁意味十足,足到将隐怒中的人终于招惹至发狂──
"你站住──"怒喝一声,左手探出将他抓攫住,根本忘了此刻叶惊鸿武艺尽失,身上更是带着重伤──那一抓,烙在叶惊鸿受伤的左肩上!
叶惊鸿自然抵挡下了那劲道与剧疼,差点给拍跌落地,但凭着一骨硬气撑住,没出丑态。
"别──"裘蝶惊呼,快步过来,想也没想地扶住叶惊鸿。没注意列孙达非眼神蓦地一黯,立即放开了对叶惊鸿的箝制,退至一边。
而叶惊鸿青白的脸上,除了冷汗,还有胜利的诡笑。那笑,埋进佳人香颈里,无人瞧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见不得他这样虚弱的样子。他是强者呀,就算每次都打得一身伤回来,都不损他强悍无敌的气息分毫,他总是很厉害、很凶狠、很强悍,惊得她即使偎着他时,也什么话都不敢说,连吐纳气息都小心翼翼,就怕他蓄意的为难与挑逗,让她不知所措……
他是那么强……一直是那么强,不该有这样虚弱的面貌的呀!
"你这样……遇到仇家……怎么办?"她跪坐在他身边,轻浅的声音里有抑制的哽咽,连自己都没察觉。
叶惊鸿抬起头,对她笑着。不是平常那种让人看起来心惊胆跳的皮笑肉不笑模样,而是真正的在笑,像得逞了什么似的愉悦。
"你关心我。"他道。
她在他怀中僵直住,一动也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他笑出一脸"抓住你了"的坏坏模样时,她好想逃开这样赤裸裸的狼狈……
"我很高兴。"他勾住她下巴,印下一吻,无视所有人因他大胆孟浪的举措而倒抽一口气。接着道:"你可以请你家的下人加入追杀我的行列,但是──"又是一记深吻,像是狠狠的警告,狂浪得像是要将她灵魂也给吸出来一般!
痛!她皱眉低吟。
"不许央求任何人救我。尤其是对你别有所图的人,不许!知道吗?"他看她,拇指轻拭着她被咬得红肿的下唇,那里,微泛血丝,是一枚烙印。
"我不会……"他怎会以为她会请孙达非帮他?她才……不会……是吗?
对于她薄弱的反驳,他没有坏心的拆穿,只是看着她,在她额头、鼻尖,然后是被他握住的右手手背,循序印下轻吻。
不再言语,他走了。
离开,将危险远远带开,远离裘蝶。
但她,却已是他圈围着牢牢的──囚蝶
不管他离她多远,不管自此别后,他是生是死。
※ ※ ※
哒啦哒啦哒啦──
两匹快马在小径上奔驰。
快马上各载负着两个人,路奇与叶惊鸿一马;邵离与湛蓝共驹。
出了孙府别业后,叶惊鸿即陷入昏迷。湛蓝给他服下珍贵丹药,让他好睡,帮助伤口愈合的速度。这个人哪,不必大哥说明,她也知道非常麻烦;自然更知她白天不知天高地厚地对他出手,是件多么危险又愚蠢的事!
还是快快治好他,一拍两散吧!这险险江湖,有些人是很"不好玩"的。
急速中,湛蓝适应了这种颠簸之后,看着前方马背上昏迷的人,开口道:"哥,这叶楼主,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姑娘?"
"大概吧。"
"可是他好坏,把姑娘的小嘴都咬破了!"
邵离没回应。他从不谈别人闲话的,这种私人事件当然没嚼舌根的必要。
"大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可以追杀他,却不许求人救他这种话呢?"有人会不要命到这地步的吗?好怪喔。
邵离只能道:
"叶楼主向来特立独行,感情上自然也有一些特别的执著。不是我们常人能理解的。"就算他多少明白叶惊鸿的心思,也不方便对小娃儿说明。这毕竟是大人间的事呀!
"可是他却愿意让我们帮忙。"
"这是因为我们有道义保护他到功力恢复。"何况,他邵离可不是叶惊鸿的情敌。若他是,情况自是不会如此。他猜。
湛蓝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大哥给她拖累啦!
以为她满足好奇心了,不料却被她下一句话惊得差点落马!
"大哥,什么时候你要亲亲我的嘴儿呀?"
唉……蓝!
"大哥!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睡吧,孩子。路途还远着呢!
"大……唔……"咕噜噜,声音在唇边化为虚无的空气,消失。
睡穴中标、好奇娃娃拜访周公去也。
第九章
找不到人!叶惊鸿像是突然自人间消失。
"禀告楼主,钱继言的所有产业已搜索过,毫无所获。"有人来报。
是谁收留了他?以叶惊鸿早以众叛亲离的情况来说,除了此人,应当没有其他人会对他施以援手。
"报!一直暗中监视钱继言的人回报,这两日来,钱继言因病在府里休息,并未外出,至今仍不知叶楼主已出事之消息。"
钱继言毫不知情?
水柔柔挥手让所有探子退下,坐在虎皮交椅上沉思。从昨日潇湘客栈的奇袭之后,她认为叶惊鸿的唯一后路是钱继言,所以花了较多的人力去密切监控跟钱继言相关的事物。她……在这一点猜错了吗?不,不可能猜错。就算现下叶惊鸿没找上钱继言,早晚也会找上的!因为钱继言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从叶惊鸿第一次与钱继言说上话那天,她的父亲水浩瀚便已派人在钱继言身边卧底,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她知道这两人的情谊不若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只是利益上的结合而已。
她的父亲在叶惊鸿逐渐强大之后,愈来愈戒慎,知道这头亲手养大的猛虎,终有一天会反扑。猜得很准,但时间抓得不够正确,父亲以为叶惊鸿会在做好准备之后了对抗他,但他对这个徒弟显然了解不够深,因为叶惊鸿做事情是随心所欲的,抓到了机会,哪管实力够不够?何况……叶惊鸿不怕死,也不在乎失败,但她的父亲恋权,一个恋权的人自然是怕死的。
人当然都是怕死的,就因为不想死,所以更该为了活命而深思熟虑、计画准确。就像她,被叶惊鸿逼到不得不除掉他,否则自己没能活命。这是燕楼的生态,他们的人生,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而,当领头的人不再是武艺第一之后,下面的人随时可以挑战推翻。
她不恨叶惊鸿斗倒她父亲,因为这规矩正是她父亲订下的。她父亲曾有七个出色的徒弟,然而即使是不想争尊位的人,也会被逼得不得不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杀伐斗争,父亲只想留下一个最强的徒弟,次要的自然就该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