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威他们咋儿个深夜去县太爷府邸送柴薪时偷听到的,那个周管事说等今儿个一大早就会去川流行拿恬静居的房契与那个大官爷签合同,保证今日之前过户交屋完毕!」这就是他一大清早冲上门来的原因呀,顾不得遮遮掩掩了!赶紧让尧少知道这件事才是最最重要的呀!
「周管事擅自卖了恬静居?!」说话的是祝老爷。
「是是是的!老爷子!」阿丁最敬畏祝老爷了,一听他问,马上立正站好,中气十足地回话。
「他怎会做这样的事?」祝老爷不解,明明私下交代过了,恬静居是卖不得的,周南怎敢擅自将房子卖了?
「他讨厌则尧你又不是不知道。」祝夫人走过来说着,「阿丁,你那票好兄弟有没有听到买主是谁?」她知道这些孩子在则尧的教养之下,不仅能自力更生,还是一支全永昌城消息最灵通的探子军。
「有的有的!那个买主叫做赵光棠!听说是京城里的一个大将军还是什么王爷的……」
「赵光棠!」祝夫人当下失声叫了出来。
「是他!」祝则尧凝眉想着这人突然买下恬静居的原由,会不会是……
「管他是谁!没我允许,周南别想卖掉那宅子!那是我要留给——」猛地发现自己就要失言,于是话讲到一半便噤口。
「爹,您想将恬静居留给则尧是吧?」祝家老二直接就把父亲没说完、但大家听了都知道那未竟的话是何义的字眼给说出来了。「那您当初何必交给川流行卖呀?害得则尧为着那间宅子失魂落魄的。」
「你——」祝老爷气得就要骂人。
「我先去铺子里!」祝则尧说完,便往后头的马厩方向跑去。
「我也——」阿丁也准备跟过去,不过有人却拉住了他——是祝夫人。
「阿丁,我问你,那周南为什么老找则尧麻烦?」
阿丁吞了下口水,嗫嚅道:
「我……不知道。」尧少叫他不可以说的。
「阿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大老爷严肃地命令着。
马上立正站好,知无不言——
「因为周管事以前偷偷挪用过川流行的公银被尧少发现,使计追了回来!因为尧少暗中阻止了周管事将川流行的房案与客人转介给他与亲人私下开设的中介铺! 最近的一桩恩怨是:周管事想趁城南季家手头困窘时贱价收购季家商铺里所有的高级丝绸布匹,可是尧少打坏了他的如意算盘,替季家找了一条通路,直接把丝绸卖到京城去,赚了好多钱;这下子也就不必急着卖安兰居筹现了,季家因为有了大客户而绝处逢生,生意兴旺!结果这下子又惹到周管事的儿子周必安了!因为他正为安兰居办了个竞价会,都已经叫价到一万两千多两了。季家不卖安兰居,周必安当然就抽不到丰厚的赏金了,原本季家还私下允他说要给他一千两分红的。」
有这样的事?他们竟是不知道!
「爹,我就说您大材小用吧!」
「可恶!周南居然敢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
「居然还私下向客户抽红头!」
「老爷,我就说过了呗,那周南一直欺负则尧,不是个好东西!」
「我们快去看看吧!」
这些轰叫声,是同一时间里发出来的。
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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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管事恭敬领着京城来的贵客——镇远侯赵光棠,来到川流行时,绝对没有想到他会见到这样的阵仗!
「祝则尧!你怎 在这里?!」他失声叫着。
祝则尧只是对他笑了笑,眼光便放在一旁那个神态与衣着皆尊贵的男子身上。
「赵侯爷?」他拱手问着。
「你是祝则尧。」那男子开口了,声音低沉冷肃。
「在下正是。」一点也不意外这男人会知道他这样一个市井小民的姓名。若他没猜错,这个尊贵的侯爷想必是知道娄恬为了远避他才离开富满客栈的,于是便想要买下娄恬相当中意的恬静居,以逸待劳。想用这样的方式引出娄恬,或者……从他祝则尧口中问出她的下落。
毕竟他是娄恬这一阵子唯一接触过的人,他或许会知道什么线索。他猜,这位 侯爷心里定是这么盘算的吧?
这是一个非常精明的男人!
「听说侯爷您对从未见过的恬静居相当钟意,钟意到无须见上一眼便执意买下,而且今日就要成交了?」
像是发觉了眼前这个男人并非一般的庸碌之辈,那趟侯爷看着祝则尧的眼光多了份专注。
「看来,我该找的人是你。」他别有深意地说着。
「侯爷大人,他只是小人的下属,怎上得了台面!买卖恬静居这事儿,我说了算,没这小伙计说话的余地!」周南急急说着,「大人,小的马上把房契拿出来给您……」
「不急。」赵侯爷没看过去,只抬手挥了下,对他的干扰甚是不耐。
「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祝则尧问着。
赵侯爷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便往门外走去了。
这时所有祝家人也都来到,刚好在门口错身而过,祝夫人悄揪了下祝则尧,「则尧,你可别……」说出趟夫人的行踪啊。
「别担心。」他对婶母微笑。
「周南,你干的好事!」屋里头,炮声轰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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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则尧领赵侯爷与其随从来到一处卖早茶的茶棚里。
茶棚是由几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经营的,见到祝则尧来到,马上殷勤地跑过来招呼——
「尧哥!今早吃什么?吃我最近新推出的茶香盒子好吗?」
「阿飞,尽管把你这里好吃的全拿出来。我有事要谈,你就别杵在这里招呼我了。」
「好的好的!」伙计很快办事去了。
只一下子,两张桌子上都布满了丰盛的茶点。
祝则尧与赵侯爷一桌,他们都没有动筷的心情,只是喝茶。
「你并不若外人所传的那样。」赵侯爷说着。
「那不重要。」祝则尧笑笑,「侯爷心里记挂的事才是最要紧。」
「你知道娄恬在哪里,是吗?」
「我是知道。」他点头,并不企图以谎言欺瞒。
这么干脆?「可你并不打算告诉我,是吗?」赵侯爷猜着。
祝则尧摇头。
「我要不要说出她的下落,取决于侯爷的答案。」
赵侯爷眼一眯,「这是威胁了?」好大胆的人,而且愚蠢。
「当然不是。」祝则尧诚恳地看着他,「如果侯爷想,只消派人来翻遍永昌城的每一吋上地,我想没有什么人是你找不到的。在下毫无威胁你的能耐。」
「既然你明白,又怎敢说出这样狂妄的话?」
「因为我认为……非到不得已,或是侯爷你的耐心终于告罄,你是不会轻易劳师动众这么做的。你希望这样的事可以在隐密不宣的情况下发生与结束。」
赵侯爷冷冷地看着他,像是不悦于心思被轻易看穿,也像是在重新审视这个被他太过轻看的市井小民。
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为什么会是永昌城人口中那个身世糟糕、没有长才、平庸无能,只能仰亲人鼻息过日子的废物?
「你不错。待在永昌城混日子可惜了。」如果能把这样的人才延揽为国家所用——
「您客气了。但这并不是我们现下谈的重点。」祝则尧仍是将话题挪回他想知道的事情上。「侯爷,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回娄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