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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页

 

  季眉听得一头雾水。「我大哥?我大哥怎么也扯进来了呢?」

  钱佩君摊摊手。「谁知道,反正——是他和你妈送殷允帆来的,好像听说殷允帆是在你家巷道附近发生车祸,车子还起火燃烧哩。」

  季眉一听霎时心痛如绞,立即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楼,钱佩君见状,连忙在她身后急急喊道:

  「季眉,他是在六楼的手术室,你要一个阶梯一个阶级爬上去吗?七层楼吔——」怎奈,季眉像个火箭炮似的早就冲了出去,不见人影了。

  钱佩君看在眼里,心底窃笑,看来,这个苦肉计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她好整以暇地按了电梯的键钮,脸上挂著一抹懒洋洋的笑容,六楼的好戏正在开锣呢,而她这个素来最爱凑热闹的人岂可错过这么精采的一出好戏呢?

  季眉气喘吁吁地奔上了六楼,心灵深处一直过响著一个尖锐的呼喊声: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然而,当她看见围在手术室外头那一群熟悉的面孔,她的脑中轰然大响,一阵晕眩猛烈地袭来,她虚弱得几乎无法抬起铅重的步履——

  脆弱的泪珠已经慢慢地在眼圈内漫开,殷太太眼尖一下子就看见她了,她立刻上前含泪地握住季眉冰玲的小手,语声哽咽地说:

  「小眉,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是为了你——才会发生车祸的。」

  季刚和季太太、汪敬成也簇拥上来。「是啊!小眉,听说他喝了不少的酒,想藉酒壮胆来我们家找你解释。」季刚低声补充说。

  季眉听得热泪盈眶。「他,他现在怎样了?」她颤声说。

  「还在手术中,他的伤势不轻,流了很多的血……他一路上还一直迷迷糊糊地叫著你的名字。」汪敬成面色凝重的告诉她,一面还悄悄地向殷太太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殷太太接到暗号,立刻拿著手绢捂著嘴巴低低地哭了起来。「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我们允帆——让他度过险关,我们殷家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生子啊!」

  殷太太的悲泣让季眉胸口一痛,热泪倏地夺眶而出,她无尽酸楚地拥著殷太太。「伯母,他一定会熬过去,一定不会有事的。」

  殷太太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你瞧你,跟允帆闹别扭,连我这个婆婆也不肯认了,立刻把妈给改成伯母,听得我的心都痛了,小眉,你的心真是铁打的,允帆他纵有不是的地方,你不看僧面,多少也看在我这个做婆婆的佛面上,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你知道吗?这十几天来他一直郁郁不乐,每天都藉酒浇愁的,如果他命大能逃过此劫,可是他失去了你,他一定会活得很痛苦,他亲口对我说过,这十几天来他好像在地狱中一般,生不如死。」

  季眉心头一酸,眼泪像破闸而出的潮水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倒在季太太及时伸出的臂弯里哭得像个泪人儿。

  殷太太看在眼里,心情十分复杂,有感动,也有一丝淡淡的愧意。

  就在他们这些奉派而来的「临时演员」被季眉伤心欲绝的泪和悲痛震慑得不知所措时,手术室的门开了,负责「操刀」的曹医生一脸凝重的走出了来,看到季眉泪痕狼藉的模样,他楞了一下,差点演出穿帮,幸好季刚机伶地走向前抓住他的手。「曹医生,我妹夫他情况如何?」

  曹医生立刻拉长脸,面有难色地扫了季眉那凝聚著焦虑、紧张的脸庞一眼,他暗暗咬咬牙。「不、不太乐观,他出血过多,而且脾脏破裂,心脏有衰竭的现象——」

  季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在众人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她闪电地冲进了手术室。

  曹医生大惊失色,正准备跟著进去,却被季刚和汪敬成有默契的双双架开。「曹医生,谢谢你卖力的演出,现在剧情正进入白热化的高潮阶段,我们这些好管闲事的闲杂人等应该赶快出场,不要再瞎搅和了,你说是吗?」汪敬成笑嘻嘻的对他说。

  「我——」曹医生的话又被季刚一阵抢白打断了。「曹医生,你喝不喝酒?我请你喝啤酒好吗?」

  「我——」他的下文立刻被汪敬成猛然敲在肩头的拳头打了回票。「走走走,和我这个臭皮匠一块去吃消夜,对面刚好有间啤酒屋,我老头子作东请客。」

  「我可以加入吗?」钱佩君笑脸吟吟地扬眉问。

  「可以,只要你别忘记教人盯著手术室,别让季眉逃出来功亏一篑就好了。」

  钱佩君左瞧瞧,右打量著汪敬成,看得汪敬成大惊小怪地挑起眉问道:「咦,你这个大姑娘还真不害臊,哪有女人这样眼勾勾地盯著男人瞧啊!抛媚眼也不是这种抛法啊!」

  钱佩君脸上一热,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汪先生,你还真是人老心不老,标准的鬼灵精投胎!」

  「鬼灵精?哪有?我老人家只不过是足智多谋,智慧高人一等而已。」汪敬成大言不惭的口吻逗笑所有在场的人。

  这份洋溢著趣味而幽默的温馨气氛和手术室里简直有天壤之别。

  当季眉柔肠寸断地冲进手术房,她泪光闪烁地望著躺在担架上那个满头包里著纱布的男人,一股椎心刺骨的剧痛从她的心脏蔓延到全身每个毛细孔,泪像疯狂的洪水一般泛滥成灾,她跌坐在床榻的椅子上,哭得无尽伤心,无尽凄楚。

  殷允帆好不感动,他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他倏然睁开了眼睛,望著季眉泪雨滂沱、惊怒交织的脸庞,他轻轻牵动唇角,柔情万斛的说: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中国有个寓言说孟姜女曾经哭倒万里长城,原来女人的泪腺像水龙头一般发达。」

  季眉气得脸发白。「你——你竟敢耍白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来诓骗我!」

  「不敢,而是情之所逼,情非得已也。」殷允帆淡淡地笑著说,老天,他真想吻去季眉脸上的泪痕,还有那份格外妩媚灵动的瞠意。

  季眉恼恨满怀得真想把吊在上头的盐水针瓶扯下来敲昏他,也顺便敲掉他满脸得意的笑容。「你就会耍嘴皮,口蜜腹剑!」

  「吔!那有做未婚妻的用这么恶毒、不堪的字眼来责骂自己的未婚夫呢?」

  季眉脸孔一红,她恼火地瞪著他。「谁是你的未婚妻?我已经把你送我的戒指扔掉了,也一并把你的虚情假意扔出我的生命中。」

  殷允帆不以为意地扬扬眉,眼光闪烁著一抹奇异的光采。「是吗?真可怕,你应该把它卖掉,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宁愿拿去折价换部跑车。」

  「你!你真不愧是一等一的——奸商。」

  殷允帆眼睛一亮,唇边的笑意更探了。「说得也是,做生意不奸怎么行呢?所谓兵不厌诈,你总不希望我做个道貌岸然、故作清高的企业家吧!」

  季眉霍然站起身,挑著眉毛,连连哼了好几声。「你耍奸,耍诈都是你的事,反正,我跟你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殷允帆胸中一阵刺痛,他艰困地吞了口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挽救这段感情,他相信季眉是爱他的,否则她刚刚不会哭得那么惨烈和悲痛。

  「小眉,你真的那么坚持地认为我跟江翠屏之间有什么暧昧不清的感情纠葛吗?」

  那一幕亲昵的情景仍刺痛著季眉的心,她挺直背脊,生硬的说:

  「我相信我的眼睛。」

  「这么说来,你是认定我有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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