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她脸上的笑容冻结了,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一般,她张大眼,不敢置信地注视著这令人呕心泣血的一幕情景,殷允帆的腿上竟然坐著一个女人,一个明媚娇俏、衣著入时的女人,而她的双手像蛇一般缠绕在殷允帆的脖子上!
她颤悸地握紧著门把,心碎地听到殷允帆低沉动人的嗓音:
「翠屏,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
她倒抽了一口气,脑中轰然大响,接著,愤怒和伤心的泪水排山倒海地涌向眼眶,她倏然掩面奔了出去,无视于其他员工惊愕的目光——
她像个失控的火车头一路奔逃冲撞,冲出了宏鼎大楼,冲进了一辆及时停下的计程车内。
她红著眼圈,拚命咬著唇,忍住泉涌的泪意,不准哭!她在心里疯狂地命令自己!
然而,那个令她黯然神伤的一幕情景却像恶魔一般深深缠住了她,让她无法自欺欺人地故作坚强。她看到一点接著一点的珠泪沿著面颊滴了下来,望著右手无名指上那颗绚烂夺目的蓝宝石,她冲动地拔下来,在泪眼朦胧中,在心碎痛楚下,在司机错愕好奇的注目下,她用力朝窗外扔了出去,更多的泪雾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到车窗外的景物,也看不到司机惋惜的目光。
☆
殷允帆冷冷地,带著揶揄的笑意注视著这个攫取他所有关爱,却成为他感情上污点的女人,一抹更冷、更深的讥笑浮现眼前,他扯动唇角,嘲谑地笑道:
「翠屏,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只不过——」他眯起眼,无视江翠屏噘著唇,一脸娇俏的神态,慢条斯理地接口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寡廉鲜耻。」
「你!」江翠屏愤怒地跳下来,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敢羞辱我?你忘了——我们有过婚约,我是你的未婚妻。」
殷允帆脸上的嘲讽更浓了,他挑起两道剑眉,淡淡地笑著说:
「翠屏,你的记忆力好像有老化的现象,不错,你是我的未婚妻,只不过是「曾经」,而且——忘了我们之间婚约的人是你,不是我,再说——」他无视于江翠屏微窘的表情。「你现在是别人的太太了,怎么还那么喜欢往别的男人的腿上坐呢?你不怕唐少文打翻醋坛子吗?」
江翠屏不安地拢拢头发,她强迫自己挤出一朵明媚的笑靥。「他——我和他之间——相处得并不融洽,而且——我也很后悔嫁给他,上了他花言巧语的大当!」
「哦?」殷允帆不置可否地掀起唇角轻哼,眼光深奥难测。
江翠屏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笑容差点僵在脸上。「呃——我早就后悔,想——想和他分开,可是,他不肯,另一方面——」她悄悄窥伺他一眼。「我——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原谅我——」
「哦?那你现在就确定我会原谅你了吗?唐太太?」
这声「唐太太」叫得江翠屏如坐针毡,赶忙使出女人最有效的法宝「撒娇」,她连忙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允帆,你——你别生我的气嘛!」她毫不忌讳地干脆把脸颊都偎在他的肩膀上,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动作,她索性放胆一搏。「人家——真正爱的人还是你啊,你忘了我的过错,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做个贤妻良母——」
殷允帆面无表情的瞅著她,好半天,他才霍然抽起身,让猝不足防的江翠屏狼狈万状地一屁股摔在地上。
「允帆,你——」江翠屏抗议地娇呼一声,她见殷允帆文风不动,丝毫没有伸手拉她的意思,她不禁鼓著腮帮子,红著一张脸吃力地站起来。「允帆,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没关系,这表示你仍是在意我的,我不会跟你计较的,毕竟——」
她的自以为是终于让殷允帆失去玩下去的耐性,他蹙紧眉峰。「翠屏,你尽管多编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来为你自己找台阶下,反正,你一向善于演独角戏,只不过我很忙,我要出去洽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没空陪你演!」
看他一脸冷漠地套上西装外套,江翠屏实在自讨没趣地想夺门而出,但一想到唐氏岌岌可危的事业,她又强自装出娇媚的笑容。「没关系,男人嘛!事业要紧,你尽管去谈生意,我——」
殷允帆摇头打断了她。「翠屏,为自己留点自尊,也留给我一丝好印象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唐少文的汽车工厂濒临破产的危机吗?」
江翠屏脸色倏地刷白了。「你——」她窘困而屈辱地武装起自己。「我知道我是自取其辱,但商场上的事本来就瞬息万变,很难预测,今天的赢家焉知不是明天的输家,所以,殷允帆,你也不必得意忘形,摆出不可一世的嘴脸来羞辱人。」
殷允帆撇撇唇笑了。「说得好,只是——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我好像并没有邀请你来宏鼎做客,当然,如果你是来商请借贷周转的话,我是当然会另当别论的。」
江翠屏气得咬牙切齿。「你!」她瞪大眼跺跺脚,然后,像只骄傲的孔雀般挺起背脊拉开门把悻悻然地离开了。
殷允帆目送她虚张声势的离去,摇摇头,坐进自己的沙发转椅内,有几分恍惚,不知自己以前怎会意乱情迷对她这样虚华不实的女人恋栈不已呢?
点根烟,他坐在椅内正准备打电话给季眉,约她晚上一块去看午夜场的电影时,内线电话蓦地响了,他放下听筒,接起内线电话:
「喂,我是殷允帆。」
「殷总,我是林中慧。」
「有什么事吗?林秘书?」他一副不带感情,公事化的口吻。
「林总,刚刚总机小姐周玉茹打电话告诉我,说季小姐半个钟头前来公司找你,然后——她大概误会了——」她嗫嚅地不知如何说下去,因为她已经听到殷允帆沉重急促的呼吸声,果然,殷允帆在听筒那端暴怒地向她低吼著。「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而且——刚刚季小姐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那——周玉茹为什么不按内线知会我季小姐她来了呢?」
「她——她说,季小姐要她不要通知你,她——她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林中慧结结巴巴的解释著,虽然她对殷允帆阴晴难测的坏脾气早就习惯了,但,她仍然挥不去那份畏惧的阴影。
「意外的惊喜?」殷允帆咬紧牙根,猛然摔上电话,然后整个人像闪电一般急速地冲了出去。
☆
殷允帆连续吃了季眉几次闭门羹,到季家,他们大门深锁,拒绝搭起谈和的桥梁;到医院,医院的同仁都一鼻孔出气地为她搭起挡箭牌,他几次不得其门而入,气得差点没威胁圣恩医院的院长说要冻结医院的扩建资金。
殷太太见他连续十天吃不好,睡不著、整个人就像经历一场战火蹂躏,饱受摧残折磨的战俘一般,憔悴、疲惫而焦灼落寞,她心疼又无奈,只好将唯一肯伸出援手的救星汪敬成给请来了。
汪敬成人是被请来了,可是,他老先生的脸色可不好看,他阴沉著一张臭脸紧瞪著殷允帆,好像正在考虑应该怎样来拆了他的骨头才能一消心头的怒火。
「干爹,你别这样看著我好吗?我已经够难过了,简直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哼!」汪敬成重重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像你这种三心两意,左右逢源的花心萝卜,我看哟,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惩罚你那颗善变的心,生不如死?哼,还太便宜了你这个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