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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楚梦安脸色一变,焦虑和担忧的冲击让她再也无法顾及儿女私情了,她转向季刚。「抱歉,我——」

  「没关系,我可以谅解的。」季刚温文地冲著她一笑,那份细心和善解人意让楚梦安心头一暖,动容溢满整个脸庞。

  她强逼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恋栈于季刚那款款深情的注目。

  徐克贤目睹他们眼波交会,一副无声却胜有声的旖旎情怀,不禁怏然不快地狠狠瞪了季刚一眼。

  他忿忿不平地瞪著季刚这个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第三者。哼,他苦苦追求楚梦安整整三年,从日本跑到台湾,挖空心思,绞尽脑汁都不曾换来梦安一丝一毫的感动和青睐,而这个虚有其表的家伙,凭什么中途加入?甚至,还赢得梦安的欢颜和轻声细语。

  他愈想愈郁卒,脸色变得难看而阴沉。

  对他充满敌意的态度,季刚浑然不放在心坎里,可是当他望著楚梦安和徐克贤相偕离去的背影时,一般怅然若失的感觉对他当头罩来,一个不加思索的意念闪进心头。「梦安!」他低低地叫唤著她的名字。

  楚梦安一震,有一份揉和了喜悦和酸楚的悸动,她回眸一笑。「什么事?」眼睛蒙胧如月,如秋水盈盈。

  季刚心弦震动,呼吸素乱。「我知道一种解酒的秘方,也许,对你父亲的宿醉,我可以尽点棉薄之力。」

  楚梦安眼睛水汪汪的,唇边绽著幽柔、若梦般的微笑。「是吗?好吧!你就跟我来试试看吧!也许!你真是我命中的幸运儿也不一定。」

  「梦安!」徐克贤又妒又恼地抗议著。

  楚梦安浑然不把他的恼怒看在眼里。「如果你有意见,那请你自己回去,我想,季刚应该不介意载我一程。」

  「何止乐意,这是我的荣幸。」季刚笑著说,神闲气定的模样激得徐克贤怒火中烧,恨不能撕了他那神采飞扬的笑脸。

  「梦安!你!」

  「要不要随你。」楚梦安满不在乎地丢下满脸怒容的徐克贤,和季刚肩并肩地转向楼梯间。

  徐克贤火冒三丈,但又拿他没辙,只有悻悻然地跟在后头。

  出了补习班,他手脚利落地冲向前,打开了前座的车门,准备让楚梦安坐在他旁边,谁料楚梦安却视而不见地双双和季刚上了车后座。

  他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握著方向盘颤抖著,有份有气无处发泄的愤懑,他居然充当他们的司机!

  他恶狠狠地从倒后镜中瞥见他们谈笑风生、有说有笑的模样,熊熊怒火染红了他的眼。

  偏偏季刚还在后头不愠不火地谈笑著:

  「徐先生,我知道你急著赶回去帮忙,但——你是否应该稍安勿躁,暂时把注意力放在开车上,你也知道台北市的交通多恐怖,为了安全起见——」

  「不用你费神叮咛,季先生如果惜命如金,不放心的话,尽管下车,没有人强迫你坐在我车里头!」

  徐克贤怒火冲冠地讥讽回去,却因注意力分散,一不留神撞上了安全岛,在惊险情急之下,他紧急煞车,车头向左偏了一下,在震动冲撞中季刚伸手护著楚梦安向前俯冲。

  车子熄火之后,她脸色灰白、惊恐莫名地偎在季刚适时伸出的臂弯里,对他的细心体恤更多了一层感激和酣醉般的喜悦。

  「你有没有受伤呢?」季刚温柔地瞅著她,眼中的柔情像一壶温热的甜酒教人心旌动摇,不饮也醉。

  徐克贤看看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头,再看到楚梦安柔情款款偎在季刚怀中,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他气得脸色发青,敢怒又不敢发作。

  楚梦安忧喜参半地垂下眼睑,蓦然看到季刚手腕上的伤痕,她惊愕地张大了眼睛。「你流血了?」

  「小事,没关系,我们还是赶快改搭计程车去你家,这儿就暂时交给徐先生处理好了。」

  徐克贤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我——」他还来不及表示异议,楚梦安已板著脸瞪著他,咄咄逼人地说:

  「你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开车不小心,我们怎会到现在还在这里?季刚又怎么会受伤呢?」

  「我——」

  「你怎么样?再说车子也是你的,你不留在肇事现场等交通警察来处理,难不成要我们两个都跟你在这里干耗吗?」楚梦安凶巴巴地质问他。

  偷鸡不著蚀把米的徐克贤在气竭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有眼睁睁地望著楚梦安和季刚俪影双双地搭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第五章

  楚梦安和季刚一回到家,她也来不及招呼季刚,便冲向父亲的卧室。

  季刚也不避讳地自动跟在她后面。

  但见楚石倒窝在床上,醉眼迷蒙、半昏半醒地呻吟和一及嚎。「知秋——知秋——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

  他焦灼地拚命翻动身子,脸孔扭曲,眼里布满红丝,满脸被痛苦煎熬的憔悴和狼狈不堪。

  「知秋——」他抓住那双女性的、温暖的、热心而忙碌的小手。「知秋,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不会那么无情无义,置我于不顾——」

  照顾他十多年,也爱慕了他十多年的日籍管家优里,任他盲然、激动地抓著她的手,把她再度当成别人的替身。

  知秋这个名字像梦魇一般横隔在她和楚石之间,近于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看来她任劳任怨,绵绵不渝的深情永远抵不过一个女人的鬼魅。

  妾意缠绵无奈郎心似铁,她酸楚莫名地凝视著楚石那张被痛苦烧灼得变形的脸,泪意泉涌,不禁淌下落寞而凄楚的泪珠。

  楚梦安不忍地闭上眼,眼睛也湿了。她看看神志昏蒙的父亲,再看看黯然神伤的优里一眼,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了上来,她冲到父亲面前,紧紧抓著他蠢动不安的手,激动而忧心的说:

  「爸!妈妈已经死了,死了十几年了,你再怎么叫她,她也不会还魂来,你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也折磨我跟优里阿姨呢?」

  楚石颤悸地挥身发抖,他吃力地想睁开眼,却被上涌的酒气翻搅得五脏六腑像火烧一般。「知秋!知秋!是你吗?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楚梦安心如刀绞,她又苦恼又辛酸地大声叫嚷著:

  「爸,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妈已经死了,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你为什么要沉湎于伤心的往事里,而浑然看不见优里阿姨对你的深情不移和牺牲呢?」

  优里闻言,动容之余,更多的热泪涌进了眼眶。「梦安,别说了,你爸爸!他也不好过啊!」

  「他不好过,我们有谁又舒服过!他每天这样醉生梦死的,每天走去席梦酒家找她,换来的是什么,是行尸走肉,是所有人眼中的笑柄。」楚梦安含泪的嘶声说。「我不懂那个冷晏妮有什么迷人的地方?让他可以不顾他堂堂一个名作家和教授的身分头衔,天天去酒吧捧场,他可以一边怀念我的母亲,一面和冷晏妮厮混——却对你的委曲求全视而不见——」

  「梦安,不要再说了——」优里泪雨模糊地哀求她。

  楚梦安凄楚的吸口气,她咬咬牙,正准备一吐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愤怒和不满时,楚石突然发出骇人的一声嘶吼:

  「知秋——」接著,他猛然弯下身,一张清逸儒雅的脸孔完全扭曲了,再也嗅不出那份亦狂亦狭的书生本色了。

  楚梦安目睹此景,如遭电击般再也承受不了,她捂住唇,热泪盈眶地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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