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允帆被她糗得满脸尴尬,恼羞成怒之余,却又无言反驳,只有紧闭著唇,闷不吭声。
钱佩君见他沉著脸,一副阴郁懊恼的模样,正想藉这个机会劝劝他时,病房门口传来一个隐含怒气的声音:
「殷允帆!你这个鲁莽、愚钝又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她错愕地循声望去,只见汪敬成一脸铁青地坐著轮椅出现在门口,满脸兴师问罪的神情。她看著殷允帆倨傲地挺直肩膀,毫不退缩地迎视著汪敬成的腾腾怒火。
摇摇头,她聪明地避开这场剑拔弩张的冲突和争执。
汪敬成一等钱佩君离开,满腔的怒火立刻快速地烧向了殷允帆。「允帆,你这个愚昧无知,是非不清的混帐东西!你怎么可以运用你残忍无情的高压政策来逼走季眉呢?」他面罩寒霜地盯著他。「你的心是铁打的?还是江翠屏把你的良知和感情都抽光了,你难道无视于季眉的温柔和包容吗?像她那样一个冰雪聪明、才貌出众、温存动人的女孩子你不懂得去把握、珍惜,反而怨声恶气地羞辱她、打击她!!」
痛楚飞进了殷允帆的眼底,他浑身僵硬,心隐隐抽痛著。「我!我从来没有想要羞辱她,我只是——」他语声嘎哑,颓然地叹息了。「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所以,你就选择最坏的方式来逃避她?伤害你自己也伤害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
更尖锐的痛楚绞进殷允帆的心灵深处,蓦然,他防卫的底线溃散、崩塌了。「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面对她的美丽聪颖,面对她的笑语嫣然,我每天如坐针毡,好像经历一场痛苦漫长的考验和折磨,要我装著无动于衷是何等残忍的煎熬,你知道吗?」他激动地呐喊著,额上青筋暴起,而他那张被痛苦扭曲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
「那,你又何必那么辛苦的掩饰自己的感情呢?」汪敬成怜惜地瞅著他。
「我不敢,而且,旧创未愈,我根本——」
「混帐东西!」汪敬成怒声骂道。「你这个浑小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清醒啊,像江翠屏那种用情不专、虚荣浮华的女孩子,你竟然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用偏激、不负责任的态度来面对天下所有的女性,而像季眉这样楚楚动人、兰心蕙质的女孩子,你却踌躇不前,百般刁难!你说,你是不是个神志不清、欠揍又欠骂的浑小子?」
「我——我不是,我只是——自惭形秽。」
「哈!这是我活了一大把年纪,有生以来听过最荒唐可笑的一句话!」汪敬成重重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哼,你这个自惭形秽的人好大的脾气啊!不但气走了温婉可人的季眉,还闹得整个医院鸡犬不宁。」他紧盯著殷允帆,玲嘲热讽地挑眉道。「你表现爱情的手腕还真是稀奇古怪,令人叹为观止啊!」
「干爹,你何必讥讽我呢?事实上,我自己也颇为懊恼,我知道我对季眉很过分,对她,我真是有份又爱又怕的矛盾和纠葛,我想追求她,对她好,可是又怕换来另一次致命的创伤,我不想再自取其辱——」
「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意加诸在季眉身上?」汪敬成挖苦地盯著他愈发困窘、苍白的脸。
「干爹,我已经够难受了,你又何忍雪上加霜呢?」殷允帆不胜懊恼的喊道。
「好,我不雪上加霜,不过,你也别奢望我会雪中送炭喔!」汪敬成笑得好诡异,车转轮椅准备打道回府。
「干爹——」殷允帆一急,再也顾不得自尊和骄傲了。「我之所以会有那样恶劣、激烈的反应,完全是因为——」他迟疑而艰涩地道出了他的心结。「我看见放射科刘医生对她百般阿谀、讨好——」
汪敬成差点没笑出声,他努力控制自己脸部扩散的笑意,回过头,有趣地紧盯著殷允帆极度不自然的表情。「所以,你就打翻醋坛子,在妒火中烧下演出了开除女护士,拂袖而去的精彩好戏!!」他哭笑不得地皱著一张老脸,表情诙谐而怪异。「你怕那个刘医生追不上季眉,所以,义不容辞地帮他演出这么一出「弄巧反拙」的好戏!!」
「我——」
「你什么啊!我怎么有你这么愚不可及的干儿子?」汪敬成吹胡子瞪眼睛地。「要不是我齿牙动摇,年纪一大把了,碰上季眉那样秀外慧中、品貌俱美的女孩子,我不惜豁出性命、倾家荡产也要把她追到手,而你这个只会瞻望、想爱又不敢爱的懦夫还怕她离你不够远,硬生生地把她推进刘大夫的怀抱里去?!」
「我——」殷允帆吞吞吐吐了,他无奈地把脸埋进掌心里。「我也不希望这样啊!我只是受不了有人当著我的面对她暗送情衷、大献殷勤啊!」
「你受不了?你是她什么人哪!要吃干醋不会等追上手再吃个够啊!」汪敬成咄咄逼人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
殷允帆苦笑了。「干爹,你左一句笨蛋,右一句懦夫,我已经被你骂得体无完肤,六神无主了,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口下留情?」
「要我老头子口下留情可以,你得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我听得顺心满意,搞不好,还会法外施恩指点迷津,教你怎么挽回佳人芳心?」
殷允帆垮著脸,一脸无奈:「我能说不好吗?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骂得这么凄惨过。」
「凄惨?」汪敬成撇撇唇。「我这还算斯文客气的,像你这样好歹不分、修养欠佳的浑小子,不狠狠修理一顿怎么可以?」
「是,请干爹大人息怒,晚生知错,任凭处置可以吗?」
「任凭处置?」汪敬成斜睨著他,笑得好奸。「这句话可是你说的,我想把你五花大绑,送到季眉家负荆请罪,你意下如何?」
殷允帆脸孔泛红了。「这——」
「这什么啊!你的咄咄逼人、辩才无碍到哪里去了?」
「干爹,你饶了我吧!」
「我饶了你?说话不算话的浑小子!」汪敬成投好气的哼道。「好吧!看在你这小子让我修理得很过瘾而且又颇有悔意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饶你一回,不过,首先你得回答我,第一你对江翠屏是否已经忘情了?第二你对季眉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还是打心眼喜爱她、珍惜她,愿意真心诚意付出你的感情和忠诚?」
殷允帆啼笑皆非地啾著他。「干爹,你知道你的口气像什么?」
「像什么?」
「像教堂婚礼上的牧师。」
「少跟我打马虎眼,我不会轻易就让你转移话题的。」
殷允帆的笑容敛去了,他迟疑地吞了口口水,才沙哑的回答这个严肃而让他心痛的问题。「我对江翠屏,不可否认,仍有一份挥之不去的依恋,我恨她的翻脸无情、琵琶别抱,但那终究是我的初恋,我不能自欺欺人地说,我已经云淡风轻了!」他顿了顿,眼光更深沉迷离了。「至于季眉——我很难形容我对她的感情,只能用相逢恨晚四个字来形容。」
「相你的头,什么叫相逢恨晚,我还欲迎还拒哩,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爱不爱季眉,想不想挽回她的心?」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又哪谈得上挽回呢?」殷允帆干涩的说。
汪敬成一听火冒三丈地逼近他:「你这个夹缠不清的蠢蛋,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啊,真是上辈子没积德才会收了你这么可恶的人当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