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鲁跋扈的态度,颐指气使的措辞颇令钱佩君不满,亏他还西装革履,一副谦谦君子的风范。
「季眉不在,我是这儿的护士长,我可以通知江医生去处理,他是汪先生的主治医生。」
殷允帆闻言眉峰皱拢了。「你这个护士长听力有问题吗?我要找的是季眉,不是你们医院的英俊医生呀!」
钱佩君脸色也变了。「先生,你要搞清楚,我们这是医院,可不是你家,可以让你发号施令、随便羞辱人的!!」
「哦?你们的服务态度一向这么恶劣吗?白衣天使什么时候也换上了尖酸刻薄、漠视人命的晚娘面孔?」
钱佩君脸涨红了,她气得七窍生烟,还不来及反击时,季眉回来了,她先看看钱佩君紧绷的脸,再看看殷允帆满脸阴骘的神色,满脸狐疑地问道:
「怎么回事?」
简德美悄声地告诉她。「这位先生要找你——」
季眉一愣,她抬眼审视著殷允帆,不禁为他卓伦出众、英挺倨傲的气质所震慑,但——这瞬间的好感立刻被他傲慢无礼的神态打散得一干二净。
「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季眉?」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原来紧绷不悦的情绪立刻被她那份细致动人的柔美所舒缓,一颗心也跟著莫名骚动起来。「汪先生情况不太对,他要你去照顾他。」
「这——德美,麻烦你去通知江医生,我先跟这位先生去501病房。」
临行前,钱佩君在她耳畔悄声叮咛著。「小心点,你身边这位先生的脾气可是不亚于汪敬成。」
殷允帆见状,怒气不禁上扬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咬耳朵,说悄悄话,我警告你们,我干爹没事还可,如果稍有不测,我要告你们草菅人命!」
季眉闻言,挂在唇角的笑容不禁冻结了。「先生,你的火气还真不小,我建议你等会没事不妨做个肝功能检查,看看你的肝脏机能是否正常,否则火气怎么这么旺盛呢?」
殷允帆寒著脸,一字一句:「谢谢你的关心,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如果你还敢这么嚣张,尖牙利齿的话,我怀疑你的白帽子还能戴多久?」
「你!你在威胁我?」季眉气得脸色泛白。
「不敢!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
季眉为之气结,却又碍于医院职责,只有鼓著腮帮子气冲冲地提著医药箱赶往501号病房。
殷允帆则表情深沉地跟在她身后。
汪敬成一见他们进来,立刻发挥炉火纯青的演技,一面蹙著脸哇哇大叫,一面捂住胸口来回辗动身子。
季眉见他痛得那么厉害,瞬息放下心头的不快。「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江医生来?」她温柔地替他按摩胸口,一双巧手像个母亲似来回松弛他的肌肉。
那份温婉细腻让站在一旁玲眼旁观的殷允帆为之震动,一股异样的颤悸闪过心头。他望著季眉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庞,不禁有些许恍惚和一份难解的情怀。
他那细微复杂的反应完全在汪敬成的掌握中,于是,他表演得更卖力了。
季眉双眉皱拢了,她忧容满面的说。「汪先生,你的情况很奇怪,我也弄不清楚你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我送你去检验室照超音波好吗?」
「不,我不要——我不要照什么鬼超音波!!」汪敬成反应激烈的猛摇著头。
殷允帆忍不住也跟著季眉帮腔:「干爹,你别那么固执,你不肯去照,怎会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你——你这个混帐东西,我——我还不是给你气的!」汪敬成乘机「修理」他,顺便唤起他的罪恶感。
这一招立刻奏效,殷允帆紧抿著唇,不敢再发表意见。季眉见状,不禁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感,他也有哑巴吃黄连的时候?!但她的愉悦立即被汪敬成的呻吟消弥掉了。
「拜托,汪先生,你痛得这个样子,不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怎么可以呢?」她见他仍固执的不肯接受,立即换上另一副面孔。「你不肯乖乖听话,是不是要我拿麻醉针来啊?」
「好吧,我去,我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汪敬成一面拚命呻吟,一面和季眉讨价还价起来了。
季眉没好气地瞪著他,表情妩媚而俏皮。「怎么?你还有附带条件啊!好吧!我勉为其难答应你,谁教你是那么难缠的病人呢?」她撅著红唇。「真是的,好像你的命是我的一样。」
殷允帆一脸兴味盎然的注视著这一幕,一颗心突然变得亢奋而夹杂了一抹奇异的撼动情绪。
「第一,你得拜我这个病老头做干爹,第二呢——那个臭小子得陪我去照超音波。」
季眉一听,不禁踌躇地咬著唇不知如何应对才是。
「怎么,你看不上我这个病老头吗?」汪敬成老大不高兴地板著脸说。「好吧!我既然 这么没人缘又惹人嫌,干脆,两腿一蹬疼死算了。」
季眉立刻投降了。「好吧!我答应你就是,至于第二条我可不敢作主,要令干公子肯纡尊降贵才行。」
一抹奇妙的笑意闪过殷允帆的眼睛,但,他迅速掩饰著,故做倨傲的淡淡点头道。「我能说不吗?否则,等会恐怕真的有人要押我去做肝功能检查呢?」
季眉双颊蓦然飞红,她接触到汪敬成意味深长的视线,脸孔不禁更红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没好气地埋怨道。
这话立刻引来两个男人的齐声抗议:「我哪有那么倒楣!!」话毕,三个人都忍不住噗哧一笑,为这句默契十足而别具趣意的话而笑得前仰后翻。
「咦,你不是胸口疼吗?这回精神这么好?可以笑得这么大声呢?」季眉斜视著他,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神色。
汪敬成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我收了你这么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干女儿,心情愉快,所以,嘿,病情自然好转。」
殷允帆闻言不禁笑了出声,一张俊逸性格的脸孔更显得神采奕奕、出色眩目。「干爹,你转得好快啊!」
「你管我!反正,我多了一个宝贝干女儿,而你也凭白多了一个干妹妹,今后你们两兄妹可要相亲相爱,互相提携照顾啊!」汪敬成促狭地看到他们两个满脸晕红、不胜窘迫的模样,笑得更开怀诡异了。
殷允帆这下才发现上了汪敬成的诡计!可是,当他接触到季眉那娇怯泛红的容颜时,所有的不满和敌意竟像阳光下的霜雪般化为一滩池水,化为一份再也难以言喻的感觉。
☆
殷允帆驾著跑车离开了医院,但他的心绪一直是纷乱、矛盾而复杂的。
他脑海里,一直浮现著季眉那张甜美动人的脸庞,她的娇嗔,她的杏眼微睁,她的温婉善良,她笑起来若隐若现的梨涡——
他困扰地闭上眼,双手紧抓著方向盘,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他狠狠地责备自己,也轻视自己,居然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子牵挂得不知所措,患得患失的像初尝情爱的惨绿少年。
情爱!不!他在内心里大声的反抗著:我再也不要陷于感情的泥沼中了,一个见异思迁的未婚妻,一次惨痛的代价已经足够做为一生的警惕,他不会再傻得一头钻进女人温柔的陷阱里!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会那么迷惘无助,空洞而苦闷呢?他为什么会有一种绞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