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点头,元钧站起身,快步走进早已敞开的朔王府大门,一面吩咐一旁的下人快请大夫。
「笨死了!明明不知怎么下马,却老是爱逞强。这下可好,要是折断脚踝,得当一辈子残废了!」瞥她一眼,元钧一反刚才温柔模样,又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我变残废干你啥事?我又不要你娶、不要你养,干嘛骂我骂得像念绕口令一样顺?你无聊!」她受伤已经很可怜了,还要听他那张嘴叨叨念念的。
「不要我娶、不要我养?」他喃喃重复一遍,然后低头狠瞪她一眼。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求我!」
「哼!我就算一辈子在地上爬也不求你!」
真服了他们两个!小跑步跟在一旁的织月听着两人斗嘴,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眼眶里的珠泪同时滴溜溜的打着转,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滑落下来。
「大哥,赶紧将映月安置着吧!她……看起来好疼呀!」她说得一点也不夸张。映月脚上的白袜被渗出的鲜血染得触目惊心。
「织月,你放心,我没事。」看到织月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映月连忙开口安慰。
「这点儿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打我小时候开始,这些大大小小的伤,我都已经习惯了。过几天就没事啦!你别担心。」
在朔王府仆人的带领下,元钧转进一个小院落,边踢开房门边嘀咕:「真多话。」
「你说谁多话?」目光回到元钧身上的映月又是一阵狂怒。
「还吵?」将她放在榻上,元钧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想耍嘴皮子可以,把你的伤养好再说!」映月还想回吼他几句,但一抬起头对上他的眼,话却哽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口。
他看她的眼神,依然是柔和而焦虑。即使那张嘴老是说出些恶毒得不像样的话来。
眼睛和嘴巴距离这么近,为什么表现出来的却是南辕北辙?
「大夫呢?」元钧的视线扫向她的伤处,却马上转了开来,回身问着一旁的随从。
「大夫到哪儿去了?又在市场上喝馄饨汤?」这么说是有缘由的。有一回织月格格受了风寒,想请专为容王府看病的黄大夫开几帖补身益气的药,结果派出门的家丁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市场的馄饨摊上找着。
「来了来了!」奉命找人的家丁拉着口中还含着馄饨的黄大夫跑进门来。这回有了先例,那下人见医馆里没人,便往市场上找去,果然马上找着。
「什么事急成这样?」嘴里还啰啰唆唆的黄大夫被一把抓到床前,然后耳边就是元钧贝勒阴恻恻的威胁:「给我治好她!」
干嘛那么凶呀?映月不赞同的看着黄大夫被吓得一口馄饨噎在喉咙,差点因此咽了气。
「你说话就不能好声好气点……啊——好痛啊!」还没打抱不平完,她的脚就被黄大夫抓住,正好压到痛处,让她不顾左右旁人的痛叫哀号。
「你……你这……什么大夫呀?疼死我啦!」
「姑娘,您请忍耐会儿,老夫这就帮你疗伤。」剪开她脚上的白袜,已经肿胀的踝关节和磨出血的伤口立刻现出丑陋的模样。
元钧瞥了一眼,马上转开头,把所有随从赶出房。
「你们全都出去。织月,你和几个丫鬟留在这儿看顾她。我去和靖毅贝勒谈事情,回头再来瞧你们。」然后又瞪向映月。
「你,给我安分些!别想下床到处乱跑,不然回去就有你好受!」
「你、你、你……就会趁我虚弱时说大话……啊——大夫你轻点行不行?」她边哀叫着,边回头怒瞪他,却只见到他大步离去的背影。
她不禁愣住。
怎么了?她竟为他的离开感到莫名的失落与难过……
织月担心的擦去她额角细小的汗珠。
「映月?很痛吗?」看她痛得都发愣了。
「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满是担心的脸庞,她勉强朝织月一笑。
「不……不是那么痛了……呃!大夫,您轻点行不?」故意折磨她嘛!
替映月包扎完毕,黄大夫站起身,满意的打量着,「这样就行了。不过伤愈前不可走动,好了之后也尽量不要做剧烈动作,免得伤口又复发。我再开几帖药,请按时服下,对姑娘必定大有助益。」
有这么严重吗?她以前扭伤脚还不是只用草药涂一涂就照样下田工作。
「谢谢你,大夫。」
「哪里。」黄大夫转身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药方。
「嗯,这帖药每四个时辰服一次,还有姑娘脚上的药需要每天更换。」他将药方递给织月。
「格格,麻烦你派人到我那儿去抓药,还有这脚上的敷药也要……」
还没说完,他的话就被敲门声给打断。是跟在元钧贝勒身边伺候的随从。
「格格,爷请您到靖毅贝勒的书房去,似乎是有事要商量。」
织月眉头微微一皱,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黄大夫,麻烦你替我照看一下,我马上回来。」然后便跟着随从而去。
看她走远,黄大夫也遣开一旁的丫鬟,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映月。
「你和贝勒爷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她巴不得和他没关系。
「没有呀!我只是寄住在容王府的客人,过一阵子就要回家去了。」
「是吗?看起来不像呀!」捻着不很长的胡须,黄大夫满脸困惑。
「你真的只是个客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不像个客人吗?不然我像什么?」这可怪了,和这大夫生平第一次见面,他就能说她像什么不像什么?怕也是乱说一通,想讨她欢心吧!
可惜这招对她没用。
「我在容王府工作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贝勒爷这么紧张一个女人。我还以为他终于肯安定下来了呢!」黄大夫嘴巴不停的嘟嘟囔囔着,听得映月是眉头皱得死紧。
「您别胡说八道了,这怎么可能?他要我还不要呢!」黄大夫直直盯着她,眼神十分肯定。
「不会错的!爷对你是不同的,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对一个女人。未来的少夫人,您可多担待了!」呆呆的看着黄大夫告退,映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对她是不同的?未来的少夫人?不会错的?
错了,弄错了,真的弄错了。
第3章(1)
微风徐徐,吹进一阵花香。
房里却弥漫着一片药香。
「映月,吃药了。」织月从丫鬟手中捧过药碗,舀起一匙,小心翼翼的吹凉。
「来,赶紧喝了吧!」她实在很不想违拗织月的好意,可是她一看到、一闻到那药就心生厌烦。
「我待会儿自己喝就行了,格格,你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让格格这千金之躯为她煎汤换药,她内心好生不安。
「我有没有听错?有人在不好意思?」一听见这声音,映月马上转向房门,一双怒目恨恨瞪住那一脸笑容的该死家伙。
「是呀!您听错了!」从朔王府回来那天起,这混帐东西足足销声匿迹三天不见人影。虽说耳根是清静了些,可是也少了让她耍嘴皮、发闷气的对象。
「不过你不肯喝药这事儿……我可没听错。」走进房里,元钧从妹妹手中接过碗。
「你先去休息吧!这几天这么照顾她,你肯定也累了。」
「可是映月还没喝药……」织月犹豫的看看映月,后者正以哀求的目光要她别走。
「这点小事,我来解决就好。」又哄又骗的劝走妹妹,元钧转过身,看着映月的眼中有着奸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