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紧迫,但这一部分本来就只是为了补足她的自信心,尽量做就好,对于交出作品跟她的创作力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真正的问题是,他要怎么合理的告诉她,其实丧失记忆的他有背景、有相关人脉,绝对能为她找到好的老师来帮她恶补?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想这件事还是别再提,就这么算了。」她覆上他的手,轻拍几下,像是反过来在安慰他似的。
说真的,他的关心让她感觉窝心,但她真的是心领了。
须知,生性懒散的她从来就是胸无大志,对于孤女复仇啊、少康中兴那类的事完全兴趣缺缺,也就因为念头从没绕到那边去,她根本不会像一般人一样,见到过去苛待过她的人,为了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因而心生无穷斗志。
再说,缺乏斗志是一回事,过去的记忆更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环。
那是一种记忆上的沉重包袱,光是想,继母与继姊三人就能带给她无限的压迫感,更遑论要面对面的硬杠上了。
这些年来在姚家姊弟的陪伴下,她的生活过得太过悠闲,整个人的行事步调就是那个调调,一下子要她面对面的与继姊敌对,她怕她的心脏跟神经都会受不了,不如出口动放弃,直接当这事没发生过,自然也不愿意再谈。
她想放弃,但皇甫殿臣可不然,虽然他沉默,但此刻的沉默,绝不是因为他认同了她不战而降的做法。
萦绕在他心头的可惜感让他无法就这么算了,不过……眼前他也想不出好的方式,可以不泄自己的底,又能实质的帮助到她,这当中的拿捏,真教他感到为难。
出租车在两人的沉默中缓缓减速停下。
皇甫殿臣付了车钱,牵着她的手下车,然而甫一站定,两个人同时瞪着洞开的大门,再有志一同的将目光移向门边的行李。
怎么回事?
同样的疑惑浮现在两个人的心里,两人有默契的相视一眼,而后出于直觉的,皇甫殿臣将她拉到背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然后小心前进。
不过才刚刚迈出了一步,熟悉的身影出现,不用查探了!
「你上哪儿去了?仙仙呢?你把仙仙藏到哪里去?」皇甫吉嚷嚷,屋里屋外找不到人的他有些些的火气。
没料到会看见父亲,皇甫殿臣明显僵在原地,脑袋有片刻的空白,无法理解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的父亲。
杜瑞仙听见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声音,尤其是句子中一再的提到她,当然很直觉的从皇甫殿臣的背后探头……
「皇甫伯伯!」
「仙仙!」
双方的惊呼同时爆出,而且没停下……
「您怎么会在这儿?」
「妳没事吧?」
一顿,又同时开口回答……
「妳一直没联络,我担心妳,所以过来看看。」老的解释。
「我会有什么事?」小的反问。
连着三次出现的双声道总算让一老一少停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眼,互相停下整理思绪。
「妳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都不打电话的?我跟雅瑄急死了,又联络不上妳,只好亲自过来看看了。」皇甫吉率先说明。
「啊!真的吗?」杜瑞仙摸摸鼻子,走向他,一脸尴尬。「真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因为电话坏了嘛,我又想说雅瑄姊在照顾她老公,应该也很忙,所以就没费事联络了。」
「真是这样吗?」拉住她的手,皇甫吉上上下下的审视她。
嗯,很好,没变瘦,应该是过得不错,不过……
「殿臣没给妳气受吧?」皇甫吉再问,就怕她受了委屈,什么都不敢说。
殿臣?
杜瑞仙有那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想了下,才想到皇甫吉口中的「殿臣」,指的就是他的儿子,也就是「员工宿舍」的房东、世扬珠宝公司现任的总裁。
「没啦,皇甫伯伯您多心了,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他,他怎么可能欺负我啊?」她笑笑,觉得老人家真是太会操心了。
没料到皇甫吉因为她的话一愣。「没见过?」
「对啊,他一直都没来这里,我根本没见过他。」杜瑞仙看着他一脸古怪,不明白他怎么了,倒是想到一件事。「对了,伯伯怎么来的?是您的儿子送您来的吗?」
「嘎?」皇甫吉的表情越见古怪了,目光越过她,直直看着一旁不讲话的亲儿子。
啊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年轻人之间流行的新把戏?
「是这样的。」为了跟皇甫吉求援,杜瑞仙解释。「我的朋友先前出了场车祸,丧失了记忆,现在为了帮他恢复记忆,恐怕得请总裁先生帮个忙,因为我的朋友可能也是他的朋友,他或许能提供一些过去的事帮我朋友恢复记忆。」
她说得有些像绕口令似的,皇甫吉听得头昏眼花,什么记忆不记忆,又你的朋友、我的朋友……
「你们年轻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啊?」他决定直接问明白。
「什么?玩什么把戏?」杜瑞仙被他问住,完全搞不清状况。
「殿臣,你说,仙仙她现在到底是在说什么?为什么她说不认识你?」皇甫吉决定改问另一个行事简洁明快的人。
殿臣?他也在吗?
杜瑞仙回头,打算看看这位神龙不见头尾的神秘房东兼大老板到底生得是圆是扁,可她回头……
奇怪,除了凯尔,没有其它人呀?
「殿臣?」皇甫吉加大了音量,气恼儿子竟不甩他。
「皇甫伯伯,总裁在哪里啊?我怎么都没看见?」杜瑞仙还傻傻的问他。
「在哪里?不就站在那里!」皇甫吉气得吹胡子瞪眼。
站在那里!
不信邪,杜瑞仙再回头看了下,还是只看见「凯尔」……慢!
她瞪大眼,像看鬼一样的看着皇甫殿臣。
由着她的表情,皇甫殿臣很容易的就看出,她知道了!
第八章
若要说皇甫殿臣跟杜瑞仙相处以来学到了什么,很简单,装死!
他学会了装死,而且现在运用得宜,正在装死当中。
对着一个震惊、一个搞不清状况而生气的两个人,他装死,以不变应万变,好象他们讲的人都不是他。
「你是皇甫殿臣?」好不容易停住的脑袋又开始动了,杜瑞仙克服发声的困难,保持方才见鬼的表情问出。
「废话,他是我皇甫吉的儿子,当然是皇甫殿臣,不然还会是谁?」皇甫吉有一些些的生气,因为他搞不清这两个年轻人现在是在玩什么把戏,他有种被人蒙在
鼓里耍的感觉。
一向敬重他的杜瑞仙一时半刻没法儿先理会他,只一 径地看着皇甫殿臣,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活像只游水的鱼似的,就是没办法讲出一句话来。
「仙仙?」皇甫吉发现她不对劲。
「怎么办?」她苦恼得快哭出来,自己想不出办法,只好转身向皇甫吉求助。 「皇甫伯伯,我完蛋了啦!」
「嘎?怎么了吗?妳别急啊,慢慢说,我们好商量。」见她哭丧着脸,皇甫吉紧张了。
「天啊,这要怎么说?」捧着头,她觉得自己真要昏了。「之前我不知道他是谁……就是说,我不知道您的儿子是您的儿子……呃,也该说是,我住进来时见到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就对他说了一堆他的坏话……」
「仙仙,冷静!妳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谁的坏话?」皇甫吉真让她弄昏了头。
「坏话,就是说他嘛,之前……」她又顿住,所有的慌乱因为这一句「之前」而划上终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