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孟禹脸色倏然刷白了,他怒光迸射地刺向她,“你确定你看到的是苏盼云?那个有着一头又鬈又俏丽的短发,穿着牛仔套装的女孩子是苏盼云,不是沈娉婷?”
姜秀瑜茫然的眨眨眼,“沈娉婷?我从来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但,我倒可以确认那天跟你在迪斯可舞厅卿卿我我的女孩子是苏盼云。虽然她的模样有点不一样,长发不见了,装扮也比较浓艳大胆新潮,但,我跟她做了十多年的邻居,她就是烧成了灰,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你确定你没看错人?也没有信口雌黄?”韩孟禹寒着脸,一字一句的慢声问道。
“我干嘛要撒这种谎来骗你?这很容易求证的嘛!你只要看看她的短发是真是假的,要不然就教她拿出身份证来给你看,看上头登记的名字是苏盼云还是沈娉婷就好了嘛!”她看韩孟禹脸孔扭曲而且青白不定,一副深受刺激的模样,妖娇治艳的眼眸享闪过一丝诡谲恶意的光采。她撇撇唇,娇俏又不怀好意的绽出一丝同情的笑容,“哎呀!难怪你会觉得不是滋味,这个苏盼云也真是太顽皮,也太会恶作剧了,我认识她那么多年,她这女孩子一向是非常恬静乖巧的,那天竟然敢把自己打扮成那个样子,出现在迪斯可舞厅,还肆然无忌跟你又搂又亲的,连我都差点跌破眼镜了,又何况是你。哎呀,也不晓得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干嘛要用假名字跟你交往呢?就算是怕人家知道她谈恋爱也不必如此,何苦——”
“够了,你说完了吗?如果你还没说够,你尽管站在这里继续发表你的高见,我很累了,恕不奉陪!”韩孟禹铁青着脸厉声打断她,然后,像一把涨满怒意、蓄势待发的弓箭,闪电地似冲进小木屋内,并粗暴的用力甩上大门。
当屋内传来重物撞击落地的声响时,姜秀瑜嘴唇轻扬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她愉快地挪动步履走回自己的车内,并立刻拿起行动电话拨给苏曼君。
电话立刻接通了,显然苏曼君也正在等候她的消息。
“我已经圆满完成我的任务了,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支付下一笔款项给我?”
“你回桃园龙潭来,我即刻付给你,不过,你嘴巴最好给我关紧点。”听筒那端传来苏曼君冷峻的声音。
“没问题,咱们银货两讫之后,我不但会马上忘了所有的事,也会马上忘记你是谁的。”姜秀瑜神采飞扬的说,然后,她切了电话,得意洋洋的驾着车离开了。
只留下一枚不定时炸弹安装在韩孟禹、苏盼云和沈娉婷之间,等着随时引爆,掀起一阵足以席卷一切、令人粉身碎骨的海啸!
温可兰下了班,意兴阑珊地回绝了同事们的邀请,和他们一块到KTV狂歌取乐,发泄纾解紧张疲惫的工作情绪。
她的婉拒引来男同事的调侃,有人更不客气的嘲谴她是更年期提早来临,所以,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对任何人都看不顺眼。
她懒得跟这些油嘴滑舌,素以挖苦别人来取乐自己的男同事一般见识。
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小套房,把伪装了一整天的面具赶快解下来,让自己不必活得那么辛苦而虚假。
可是,当她真正回到自己的小套房,望着一室的冷清寂静,她又恨不能赶快冲出去,让外面交迭着车水马龙、人影幢幢的繁华热闹,来驱走沉淀在心里头的萧瑟孤独。
望着满屋熟悉的景象,她却有着触景伤情的悲怜和哀痛,眼前浮现的竟是曲璨扬那张英姿勃勃的俊逸脸庞,接着,涌上心头的便是那夜极尽火热缠绵的欢爱镜头。她倏然闭上湿润而不争气的眼眸,为自己那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相思感到悲哀而自怜!
那天,她分明可以强迫自己挣脱他的。那么,后来令双方都觉得难堪的激情就不会发生了。但,她一接触到他那焚烧着痛苦和扭曲的男性脸庞,明知道这是一场飞蛾扑火,没有结局却必须付出惨痛代价的禁忌游戏,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只为了抚平他的创痛。
或许,她对他的情痴正如唐朝诗人韦庄的一阙词里所描述的:
妾拟将身家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景,不能羞。
曾几何时,洒脱如她,可以面不改色的周旋在各种油条而对她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户之间,和他们谈笑拚酒、豪气干云,一点也不让须眉。
但,两段苦恋却磨掉她所有的勇气和自尊心,让她遍体鳞伤,却又患得患失地不知回头,深陷于提不起、放不下的煎熬里自苦着。
唉!她是情孽深重,所以,这辈子注定要为情而苦,直到腊炬成灰泪始干为止。
她突然有种想把自己狠狠灌醉的冲动。走到厨房刚拿起一瓶白兰地,搅人心扉的门铃声就刺耳的响起了。
她像个欲迎还拒的惊弓之鸟,犹豫了好一会,才强迫自己勇敢地去开门。
如果是那个令她伤透心的曲璨扬,她可以当着他的面把门重重地甩在他脸上,让他彻底滚出她的生命中,再也无法伤害她一丝一毫了。
她一边挪动脚步,一边在心底坚定的告诉自己!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苏盼云那张教她既失意又惊喜的娇颜。
“你怎么有空来?你不是忙得连桃园都没空回去吗?”
苏盼云满脸疲惫地将自己扔进温可兰那张柔软的水晶床里,“我再不来,我就会发疯崩溃,我需要来你这里躲避、发泄一下。”
她需要躲避、发泄一下?那我——我要到哪里去躲避发泄我的痛苦呢?温可兰凄凉地露出一丝苦笑,“怎么?你这支两头燃烧的腊烛不跑到电力公司去充电,反而跑到我这里来散电,你不怕我这个也是满腹苦水的女人把你最后一丝的余光也给耗尽了吗?”
“没关系,我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做个重新燃烧的火鸟。”苏盼云支起身子,“怎么,你也心情不好,想借酒浇愁吗?”她望望那瓶被温可兰随手搁放在案桌上的白兰地。
“工作压力太大了嘛!”温可兰避重就轻的说。她并不想提及她和曲璨扬之间的事来徒增困扰,这种理不清的感情纠葛对她和苏盼云之间的友谊是种负担。“不谈我的事,说说你自己吧!谈谈你和韩孟禹之间的进展吧!”
“进展?”苏盼云苦涩地撇撇唇,“你知道,我快撑不下去了吗?面对他,玩这种双面人的游戏,我真的是演得好辛苦,又随时意识到自己的卑鄙和狡狯,我甚至……常常情不自禁、走火入魔地吃起自己的醋来了。一方面气自己对他的假戏真做,一方面又气他的脚踏两条船,怎么可以左右逢源,既爱沈娉婷、又被苏盼云动情弦,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演出穿帮,弄得我和他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温可兰对她大摇其头,“我不是早就警告你了吗?要你千万千万小心留神,不要演得太过火、太入戏,免得弄得自己进退失据,甚至玩火自焚吗?”
苏盼云乌黑灵秀的大眼睛轻漾起了丝丝泪光,“别怪我,可兰,我怎么知道我会遇上韩孟禹这样撩动我心弦的男孩子,又怎会知道自己的感情防线是那样薄弱而不堪一击的?!”
“也许,这都是天意,你可以抗拒条件出色的曲璨扬,”却逃不开才华洋溢的韩孟禹。我却又情不自禁地爱上了曲璨扬,温可兰感触万千的发出一声长叹!“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继续跟他假凤虚凰下去,还是,你干脆去求你姑姑放过你,换别的复仇方式,免得把你逼上感情的死胡同里,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