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父亲?温可兰讽刺又凄然的紧闭了一下酸楚欲雨的眼眸。好一个心有所属又避之唯恐不及的父亲啊!
“那你要我如何?早点把子宫切除,免得祸害血翡?还是,牵着孩子去参加你和盼云的婚礼,甚至让他凑个热闹当你这个父亲的花童呢?”
“可兰,你何苦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话来挖苦我呢,你明知道我也不好受啊!”
“你也不好受?好,我让你好受,我明天就嫁给魏君豪,让你从明天开始就无牵无挂,可以逍遥自在地去追求盼云。现在,你马上给我滚出去,让我好静一静,再想个天衣无缝的说词去向魏君豪求婚,求他赶快娶我,这样你可以满意了吧!”温可兰冲动地从地上拾起他的衬衫、衣裤,用力丢掷在他身上。
曲璨扬难堪了,他手足无措地跨下床来,正准备走向情绪激动的温可兰,即被温可兰厉声喝住:
“站住!你不要过来,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马上穿戴整齐给我离开这里,要不然,别怪我打电话请警卫上来赶你出去!”
“可兰,你这是何苦呢?我们有话好说嘛?何必撕破脸呢?”曲璨扬柔声恳求她冷静下来。
“把你的甜言蜜语留给苏盼云吧!我已经跟你无话可说!”温可兰不容转圜地冷着脸,寒声说。虽然,她的心早已经被千刀万刮得鲜血淋漓、破碎不堪了。
曲璨扬面色沉重的低头一叹,意志消沉的穿衣着裤,然后,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温可兰苍白如纸而不苟言笑的容颜一眼,欲言又止的又低头发出一声长叹,跨着铅重的步履离开了。
温可兰立刻像虚软、泄了气的轮胎一般瘫倒在地毯上,泪如雨下的低声啜泣着。
是谁说过的,多情总为无情恼?!她和魏君豪、苏盼云、曲璨扬、韩孟禹这道多角而纠缠不清的爱情习题,究竟炙伤了多少颗多情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玻璃心?
有谁可以引领他们走出阴霾的冬天,而寻觅到爱情的春天呢?
她泪珠暗弹的拭着流了又止、止了又流的泪水,神情迷惘得像个徘徊在爱情的十字路、却找不到回家目标的孩子一般!
究竟谁能抚平她的伤口,牵引她的小手走向人生的归宿呢?
也许,时间能为我们揭晓答案吧?!
苏盼云静坐在苏曼君的对面,瑟缩不安的低头轻啜了一口奶茶,实在不敢相信苏曼君竟然上台北来找她,而且毫不避讳的直接拨电话到雅轩小筑点名找她。
苏曼君径自约她在新店市中正路一家名叫香缘的泡沫红茶店中碰面。
当她从山上马不停蹄地赶下山赴会时,她姑姑苏曼君早就坐在墙角一隅的卡座上,面无表情的轻啜着热气腾腾的清茶,一见到她,即刻像严肃的判官,目光如电地紧紧盯着她,盯得她浑身发颤,忽冷忽热。
点了奶茶之后,她就像个听候法官裁决的被告人般,怯意而窘涩无助的端小在位置上,任苏曼君用眼光“凌迟”着她。
就在这沉闷僵滞得令人几乎无法喘息的一刻,苏曼君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森冷而尖锐。
“你窝在敌人身边好像如鱼得水,快乐逍遥得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竟然上山之后,一封信、一通电话都没有,你把我这个姑姑放在哪里,九霄云外,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准备一辈子跟我打迷糊仗啊?!”
“我……我不敢,只是韩伯涛他生病了,我们最近都在加紧脚步赶写他的自传,所以,我每天几乎是在山上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着。何况,我还要抽出时间去和韩盂禹周旋,所以时间就变得很紧迫逼人,我常常是分身乏术,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本……不是故意忘记要和你联络的。”苏盼云战战兢兢的解释着。
苏曼君眼睛闪了闪,表情仍旧是冷漠而诡异难测的,“你跟韩孟禹进展的如何?你没跟他假戏真做吧!”
苏盼云瑟缩了一下,她艰涩地抿抿唇,“没……没有。”
“那就好,你要记住他是你的仇敌!是家仇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千万不可以对他动情,更不能心软,等这件任务完成以后,我不会再阻挠你和曲璨扬交往。我观察这孩子很久,他很不错,家世、品貌都是上上之选,最难得的是他对你很专情、很诚恳,像这种千载难逢的好对象,姑姑不但不会再横加干扰,而且还鼓励你要好好把握,不要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苏盼云可真是有苦难言,怎么也想不到苏曼君会有这种令人跌破眼镜的转变,居然恩威并施的下道懿旨要她接受曲璨扬的感情。
苏曼君见她一副踌躇不前、面有难色的模样,不禁挑起眉毛,语气生硬的质问她:
“你怎么不说话?是怀疑我的眼光?还是你竟敢忘了父母的血海深仇而爱上了那个姓韩的?”
“我……我没有。”苏盼云立刻白着脸仓皇否认,但,天知道她不是在自欺欺人,她那轻细得宛如蚊虫低吟的声音能骗过谁?
苏曼君定定的审视着她,眼光阴冷的教人不寒而栗,直打哆嗦。
就在苏盼云惶恐无助地来不及掩藏自己的惧意之际,苏曼君慢慢开口了,语气依然是冷冷的,冷得刺人背脊发麻的。
“韩伯涛生什么病?为什么要急得赶写这本自传?生病的人不是应该疗养休息吗?”
苏盼云顿时松一口气,没想到一向精明苛刻的苏曼君会手下留情饶过她一回,“他生的不是普通的病,是肝癌,而且是肝癌末期。这也就是他急着抓住有限的时光来赶写自传的原因,也同是他为什么会打破誓言回——”她的话立刻被苏曼君凶猛而凌厉的脸色吓得消失殆尽了。
苏曼君的表情很可怕,苍白中又狰狞扭曲得好像来自地狱来的索命使者,令人毛骨悚然,血液冻结。
苏盼云胆战心惊地猛吞咽着口水,实在是被苏曼君出人意外的反应给吓呆了。
“他得了癌症?他得了癌症?”苏曼君凄厉的喃喃重复念着,她的反应着实令人觉得狐疑而不可思议。她不是恨韩伯涛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刮,挫骨扬灰吗?为何这下听到他身患绝症的消息,会这般哀痛反常,好像如丧考妣的人一般椎心刺骨?!
然后,她霍然起身,粗鲁而用力地抓起苏盼云的手腕,紧得让苏盼云忍不住皱紧了眉端,“你没有骗我?他……他真的罹患癌症?”她脸色又青又白,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霾恐怖得教人骇然惊惶。
“没有,他……真的……是肝癌,我不敢骗你的,姑姑。”苏盼云怯怯的颤声答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苏曼君面色惨白的跌坐回椅子,好像一个突然被法官宣判死期的囚犯一般绝望而沉痛莫已。
苏盼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还是好奇心终于掩盖了她的惧意,她舔舔唇,小心翼翼斟酌字眼地开口问道:
“姑姑,你不是很恨韩伯涛吗?为什么你听到他身患绝症,不但没半点幸灾乐祸的快意,反而表现得这么心痛难过呢?”
苏曼君眼睛里爆出火光,她恶狠狠地死瞪着苏盼云,一副要吃人的神态,“你懂什么?你竟敢来质询我!我会难过?我会心痛吗?三十年了,我这三十年挖空心思,处心积虑所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这是他的报应,谁教他薄幸寡情,谁教他——”她骞然收了口,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了口气,脸色灰白竭力平复愤张而悲愤揪心的情绪,“我要回去了,你继续留下来完成任务,如果有可能,尽量鼓励韩伯涛活下去,激发他的生存意志,让他不要……死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