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楼,她即看见同事们异样的眼光。
她想,欧阳浩天大概将她的事说给每个人听。
她并不知道其实是施绮艳张扬的。
她惶恐的感觉到每个人的眼光都在嘲笑她,她急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用力摔上门。
她崩溃地掩面靠着门痛哭起来。这是她自找的,她唾弃自己,是她出卖了自己的自尊,是她今自己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
她哭了足足有半小时,才振作起精神踱至电脑桌前坐下,她冷静的整理好早上的开会记录并将之归档。
突然,欧阳浩天气急败坏的闯进来。
“该死!我要你好好休息,我赶去你家你……”他看见她时怔住了,“Shit!你怎么回事?”他慌忙的走向她将她的脸托起,“该死的,谁打你?”
冷纹静冷冷的凝视他,然后伸手推开他的手,她不理他,转头注视电脑萤幕敲打着键盘。
他火大的将她一把拉起,“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你?”
他何必这样关心?她仰着头,倔强的抿嘴,决定沉默以对。
他感觉到她眼中的敌意,他既心疼她红肿的面颊又愤怒她的冷漠。“为什么不说话?”
她不想开口,她不想争吵,她对这一切厌倦极了,她只知道她的生活、她的情绪都因他而搞砸了,一切是那么混乱,她痛恨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深吸口气平静下来,然后担心地注视她,“疼不疼?”他伸手碰她,她立即别过脸躲避。他的手于是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他收手,气得握紧双拳,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样挫折、这样沮丧、这样恼怒,他失去耐性地大吼:“我受够了,你尽管去对所有人冷漠和愤怒,真是够了,你以为你是谁!?”
他咆哮,气急败坏的掉头,踹开门离去。
冷纹静对他欧怒意无动于衷,她很快的将会议报告汇整出来,然后将她专属的办公室打扫一番,她冷静且一丝不苟的将所有的文件列印归档,然后抹去桌上的灰尘,又跪在地上将地板擦到发亮为止。最后离开前,她还细心的帮桌上的小盆栽浇了水,这才打道回府。
冷纹静在四个小时后才抵达家门,她抱回一大叠的纸箱。
冷晴灿迎上来,诧异的问:“姐,你拿一堆纸箱做什么?”
“阿灿,我们要搬家。”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冷晴灿惊叫:“搬家?”有没有搞错?
冷纹静将纸箱抛至地上,她拍掉手上的灰尘,“没错,我刚才看了栋在台北县的房子,坪数虽小一点,但是租金便宜。”
她手足无措地瞪着姐姐,仿佛她疯了似地。“但……但是,这是爸的房子……”
“对面的陈先生一直想买,我决定卖了。”她耐心地同妹妹坦承相告:“为了庞大的贷款,我们几乎丧失了生活的品质,而我也一直逞强硬撑。但现在我发现,生命里有比执着于这间房子更重要的事;譬如对你的关心、我们相处的时间、我未来人生的规划和梦想……”
“难道,在电脑公司上班不是你的梦想吗?”
“不!其实我从小就一直希望在书店上班,我恨透现在的工作。”
冷晴焕一脸震惊,“天啊!那你还能忍那么久?”
“卖掉房子后,扣除必要的开支后可能还有一些余款。阿灿,我们换个地方,你上学可能要辛苦一点,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吗?”她这样突然的决定,怕妹妹觉得委屈。
“姐,你已经将房子卖了吗?”
“对。而且,新房子的押金也付了。”她下定决心了。
冷晴灿嘴巴张得好大,“哇!我终于知道你的老板为什么那么重用你。天啊!你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她摊摊手,“既然你已经卖掉房子了,那我也只好委屈点支持你,不过……要是剩下的钱够多,你可要买台电脑给我,因为本小姐可要开始用功念书了!”
冷纹静微笑,“那有什么问题。”
“就这么办,那我得赶快打包东西,啊!”她忽然想起来,“对了,我们搬家,他……知道吗?”
冷纹静只是淡漠的摇摇头,冷晴灿隐约明白姐姐为何要如此匆促的急着搬家。
冷晴灿耸耸肩又伸展了筋骨举高双手高呼:“好,我们一起重新开始!”
冷纹静就像在人间蒸发了,留给欧阳浩天的只有一封辞职信。他先是发愣然后不敢相信地遍寻她不着,最后愤怒的决定招考新的秘书。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气她太过任性且无情的决定,他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她要走,简直太不够意思了。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说一声再会;何况他们的关系比起普通朋友要复杂得多,他对她自认一向慷慨,甚至比其他相处过的女伴都还要好,她却这样待他!
在一个月之后,他收到了冷纹静寄到公司的支票,上面的面额是那颗红粉水晶球的价钱。她不想欠他一分一毫,她和他撇清得那么彻底。
在没有冷纹静的日子里,刚开始他公司的运作虽然混乱,但凭他的能力很快地便稳定下来。他以为失去一个冷纹静对他的生活不会有丝毫影响,但他渐渐发现自己常常发呆,每当想起她不吭一声的搬走,他便生气。然后他上酒吧的次数多了起来,他开始害怕晚上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客厅……他甚至对新任的秘书百般挑剔、诸多抱怨……
冬天到了,他发现他的心因为冷纹静的离去而如落叶般开始凋零;他又发现自己竟想念她到需要借酒麻醉的地步。
一日,他到他早逝的女友坟前上香后,那天夜里他突然发高烧,梦见女友来见他,告诉他该忘记他们的过去,她微笑的说希望他放手追寻另一份真爱。
欧阳浩天醒来后,吃了退烧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凝视那一大片透明的落地窗。他依稀记得将她按在窗前亲吻的滋味,她的唇仿佛藏着蜜;他更记得某日的清晨他们气氛愉悦地在客厅共进早餐,那日她甚至去了他家和他的家人融洽地吃饭聊天。
哦,老天!他颓然的倒进沙发,冬日的寒气逼人,使脑袋益发清醒,他发现他爱她。
曾经以为他已经忘了心动的感觉,可是此刻,他发现他的心在痛……
时间匆匆飞逝,今天是冷纹静的生日。
冷晴灿买了食谱,生平第一遭下厨为姐姐庆生,她煮了马铃薯炖牛肉。
“姐、快尝尝。”
冷纹静打开电视,她接过妹妹盛的饭吃了一口肉,然后面无表情的望着一脸期待的冷晴灿。
冷晴灿激动的问:“怎样?味道如何?”
“难吃死了!”
冷晴灿不敢相信的惊呼:“你真没良心,辛辛苦苦做饭给你吃,竟然换来一句难吃死了?”
冷纹静仰起下巴,轻描淡写的说:“你忘了加糖提味了,熬的时间太短不够入味,还有,盐放太多。”
冷晴灿挫败的仰头长叹:“天啊,谁受得了你!”
冷纹静笑了,耸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过难吃归难吃,她还是继续将它一口一口吃掉。
“你的血一定是冷的!”冷晴灿受不了地坐下。
她发现沙发下堆了一堆旧报纸,她抽出来摊开,发现寻人启事上某一栏都被用蓝笔圈起来,她了然于心地转头凝视专心看新闻的姐姐。
她抖抖报纸,“原来你还想着他。”
冷纹静转过脸来,看见她手上的报纸只是淡漠地挑眉,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又转过头去看新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