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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大教堂里挤满了两大家族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而媒体采访记者则将教堂外所有的空间占据得水泄不通。

  “小姐,你不要紧吧?”始终服侍在旁的玛丽莲忧虑地看着似乎要被重重婚纱吞没的葇亦,那一身华贵的妆扮更凸显了葇亦心神俱碎的憔悴。“这几天你都没吃东西;你的身子会撑不下去的。”

  葇亦木然地看着这新娘休息室阖闭的房门,静静地听父母欢喜接待来宾的隐约谈笑,乖顺地让造型师为她上最后的彩妆,心,则是已经空了。

  “我没事。”她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

  从今后唯一能让自己心脏振奋一跳的,就是飞狐仍活在世上的念头了;飞狐,只要他仍活着,她也会活下去的,葇亦这样无声地告诉自己。

  而与新娘的哀伤无奈有天壤之别的,是新郎的神采奕奕。

  只见寇尔身着白色燕尾服,周旋在宾客间,显得意气风发,那爽朗无比的笑声,让人感受到这是寇尔最美好的日子。

  不错!今天是寇尔完成多年心愿的好日子。

  婚礼即将开始,他满意地看着宾客们入座,看着证婚的神父缓缓踏进神坛,等着结婚进行曲的旋律开始。今天他总算能光明正大地拥住他梦寐以求的金矿了;而今天以后,他将独霸企业界的天下。

  看着眼前完美的一切,寇尔止不住嘴边得意的笑。

  “雷诺组长,听说飞狐的案子还在审判中,不知您有什么感想?”

  记者们不意看见前来参加婚礼的国际刑事组长,纷纷将麦克风指向他。

  由于杀手飞狐落网的消息太轰动了,向来备受媒体冷落的雷诺组长在这案件上大大出了风头,所以一说起这件事,总有些昏陶陶的。

  “飞狐是个罪大恶极的冷血杀手,”雷诺组长昂头挺胸,装腔作势,声音更是比平常洪亮好几倍。“所以处理这种案件最好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何况几度审判飞狐的结果,都是唯一死刑。”

  “那么,这就表示飞狐要坐电椅的日子近了!”其中一名记者问。

  雷诺组长哈哈大笑。“不用等多久,等这婚礼的钟声一响,飞狐也差不多该离开这个世界!”

  当下从记者群中传出一片哗然,立即有记者要探问。

  雷诺组长却装模作样地将手一摆。“对不起,各位,我们现在婚礼上,里面的人在等着哩!失陪了!”

  有着拳击手身材的雷诺组长踩着醺醉的脚步走进教堂,那种受人瞩目的兴奋仍燃烧着他的全身,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快步走开的女孩。

  飞狐要坐电椅?就在今天钟响的刹那?临时被拉出来当招待的玛丽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听小姐说,只要她与寇尔结婚,寇尔就能保证飞狐会得到自由,怎会……

  玛丽莲想告诉自己,是雷诺组长胡说八道,然而,寇尔的保证又有几分真实呢?不管怎样,她得在婚礼开始以前,让小姐知道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阵结婚进行曲的乐声自厅堂朗朗传出,玛丽莲感到一阵冰冷贯穿全身,上帝!太迟了吗?

  一个垂着头的硕壮东方男子被两名监狱的看守人拖向电椅室。

  身着黑衣的神职人员用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刑犯被拉到冷硬的电椅上套上金属带;他踏着安详的脚步,走向刑犯面前。

  “我是安得烈神父,你准备向上帝认错了吗?飞狐,我的孩子。”

  神父看着被蒙上眼睛,只剩一口气的受刑人,神色温和地问。

  结婚进行曲的旋律响了。

  身着白纱礼服的葇亦袅袅玉立在厅堂外,等待父亲领她踏上红毯的那一端。

  “葇亦,我的孩子,”透过白色罩纱,葇亦看到父亲眼角闪着感动的泪光,给她一个最慈爱的笑容。“你好美!美得让我和你母亲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葇亦没出声,只是现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厅堂的大门缓缓开了,在红毯另一端等待的是仪态潇酒的寇尔,葇亦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麻木地将手搁进父亲的臂弯,捧着花,跨上红毯的第一步。

  “小姐——”玛丽莲带着微喘,眼眸闪着惊慌地猛煞住急奔的脚步。

  葇亦微微将脸一侧,对玛丽莲无奈地笑笑,不晓得这婚礼以后,她是不是仍然可以把玛丽莲带在身边,她对自己是如此贴心……

  “小姐——”玛丽莲朝爵爷不满的神情投以歉然的眼光,再次小声急喊。

  正跨出红毯第二步的葇亦不解地看着玛丽莲伸手递来一张纸条,见她眼色迫切,便不假思索地接过,抓在手中。

  玛丽莲一定也是舍不得和她分开,又不好当面说,所以才把心里的话写在纸上吧?可是她正走在红毯上,该不该现在就打开来看呢?葇亦一面跟着父亲缓缓向前走着,一面在心中斟酌着。

  或许,现在才是时候,葇亦暗叹了口气,等婚礼过后,定会有一堆烦人的琐事,恐怕会缠得自己分不开身。想到这里,她悄悄打开握在手中的字条。

  “爵士背信!婚礼钟响,飞狐丧命!”

  这是什么意思?葇亦顿感晕眩,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急切地要将头绪理出之际,婚礼的钟声,响了。

  婚礼的钟声,响了。

  这传播着喜乐的钟声从市区的大教堂里,随着冬日的冷风吹送,吟吟地来到了市郊这幢阴暗森寒的建筑物。

  在电椅室里,为首的典狱长面无表情地看了下时间,对执刑人微微颔首。

  立在高压电源开关旁的执刑人点头会意,伸臂将电源擎手用力往下一扳。

  刹那间,蓝色的电光在室内唯一的座椅闪起,被铐在椅上的人随着电光的飞舞猛烈地抖动身子,几分钟后,电源被切断,一切恢复平静,如往常般。

  不同的是,颓然坐在电椅上的身躯,已经没有生命了。

  飞狐死了!电椅室参与这回行刑的人互望了一眼,一切都过去了!

  飞狐死了!钟声响起,飞狐死了!

  葇亦看不到周围的一切,脑中只胀满一个讯息——钟声在响,飞狐死了!

  她转头望向父亲,似乎看见父亲的侧脸离她好远,音乐的旋律像被布幕闷住一样,而跨出去的脚步好像也越来越浮,踩到地了吗?她不知道!

  隔着白色的罩纱,她恍惚看着面前高大健壮的背影,是飞狐在红毯的另一头等她吗?随着混乱思绪起伏,葇亦的脚步开始加快,快得令在场的每个人均感诧异。

  飞狐!葇亦无声地唤着,急急走到神坛前,她就知道,她的飞狐不会死的!他要看着她,一生一世地……

  当她走近,见伊人转过身来,不禁欣喜若狂,忘情地掀起头纱,然而定睛一看,整个人登时像被冻住似地呆了,寇尔?

  经过几分钟沉默后,葇亦像作噩梦似地惊叫起来,在众人明白怎么回事以前,葇亦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葇亦在婚礼上突然昏厥和飞狐被处刑的消息分别在报章媒体大幅刊登好一阵子,所幸很快就被其他热炒的新闻给取代,但仍不时成为民众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不过,这些消息都不影响这个小房间的安静。

  这是巴黎市内中下收入的住宅区,这房内的摆设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无一长物,简单得很。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东方男子蹲坐在窗台上,开着小窗,迎着冷冽的空气,有一下,没一下抽着手中瘪扁的香烟,一根完了,接着又一根,直到一声细弱的呻吟从床上传出,才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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