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欢的双眼霎时闪着光亮。
“如果是海格带兵上狼子崖,他一定会顾虑秦羽的安危,偏偏上狼子崖的是李卫和珞贝勒,我知道你心里急,把你困在这里,就算你不撞破这扇门,也会撞破自己的脑袋。”采宁握住她的手,叮咛着说:“现在天黑了,穿着我的斗蓬混出去,侍卫不容易认出来,宫门外,我把黑驹留给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采欢无限感激地搂住她,“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在这块白雪覆盖的断崖上,秦羽能清楚的看见穿着玄狐外褂的哈耶与一队随从,正朝山下缓缓前行。
年富催促着说:“快点一枪轰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秦羽至今尚未等到宫里救援哈耶王子的人马,心中暗自焦急着,但仍紧握着火枪,不动声色的说!“山顶上的风雪大,我怕一枪不能解决他,反而打草惊蛇!”
“难道大雪不停,就不动手了吗?”年富坚持说:“快开枪,不能再等了!”
就在这时,秦羽看见了李卫率着大队人马朝哈耶而来。
“朝廷派人来接应哈耶了!”秦羽转头望向年富。
“开枪,怏开枪!”年富大叫。
秦羽朝山壁的大石块开了一枪。
年富上前一步,拿起铜制的望远镜朝山下望去,只见李卫足足率了两百名的火枪队,兵分两路而行。
珞贝勒带的人一路上山围堵年富,李卫则亲自领军在狼子崖山下保护哈耶。
年富这才发现自己被秦羽出卖了。
他愤怒的甩掉手上的望远镜,咆哮地对秦羽说:“你知道出卖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我会让你母亲死无葬身之地!”
秦羽悲愤交加的从胸前掏出一只玉手镯和沾了血迹的手绢,“这是古北口的件作从我母亲身上取下的东西,上面有我母亲的遗言,她要我勿忘家仇血恨!”
年富举起火枪,猛然要朝秦羽胸前射去,采欢在这时骑着黑驹奔驰而至,她在风雪中惊惧的叫喊着,“住手,年富,你住手!”
年富听见大批军马随着采欢奔驰而来的声音,他转而将火枪对着采欢,扳机一扣,秦羽只听见她惊呼一声,整个人便从受惊的马背上腾空弹起……
往事倏地回到秦羽的眼前,那日黄昏,他的耳畔也有飒飒风声,采欢如此刻一样,让马儿甩下了马背,她的黑色斗篷飘落在空中,他飞身过去,她则像一片毫无重量的白色羽毛,无声的坠入山崖,他的脑中虽变得一片空白,但却毫不挡豫的跟着跃了下去,夭在旋,地在转,风在吹,雪在飘,而他们的手,在山谷中触碰到了,紧握住了。
秦羽仍是那只从天而降的飞鹰,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采欢,环住她,两人的生命又再次紧紧的相系。
他一个大旋身,只点一块突出崖壁的石块,用力一提气,双双发窜而上的回到狼子崖上。
此时李卫和珞贝勒接到宫中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因年羹尧父子图谋不轨,雍正下了一道手谕,直接判年富斩立决,并且赐死年羹尧。
可是当众人陪着哈耶王子回京之际,秦羽却显出了不安的神色,采欢看出他的心事,直到回程的马队远远的走在前方,她才带着吃味的口吻问他,“你在担心叶霜?”
秦羽毫不避讳地说:“没错,她和我都是年富的杀手,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希望她怎么样呢?”她怔怔地看着他问。
他诚恳地道:“远走高飞,浪迹江湖。”
树林间忽然传来一串银钤似的笑声,“说得好,就依你的意思,远走高飞,浪迹江湖!”
秦羽认得那是叶霜的声音,笑中带着幽怨、落寞和孤寂,他朝着林间大声的喊,“后会有期了!”
叶霜走远了,只剩他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间。
采欢走近他身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走出这个山崖,走出这片林子,她就会有一片自己的天空。”
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啄了一下,他语重心长地说:“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也能有一片自己的天空?”
采欢神情愉悦,“这点,你就大可不必担心,皇上答应过我,不会让你秦家含冤莫白。”
“皇上答应你的,是还我秦家的清白,却不是给我一片天。”他认真地开口。
她故意逼问他,“那……你的‘天’又是什么?”
“你。”秦羽毫不掩饰。
采欢心满意足的说:“算你有点良心!”
揽住她的肩,他无限感慨的叹了口气,“生生死死绕了这么大一圈,现在我们走在这条路上,我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她确实也感到一种踏实的幸福。
这种幸福一直持续到回宫,持续到雍正在东暖阁里当着弘历、李卫、珞贝勒、采宁、海格及各部大臣的面前,不但恢复了秦羽父亲生前的官职,还封了爵位,虽已是个虚名,但秦羽仍欢欢喜喜的谢主隆恩。
雍正继续思忖着说:“至于你这次,帮了朕这样一个大忙,朕真该好好赏赐你!”
采欢悄悄递了一个微笑给秦羽,她心想,皇上应该会把她许了他吧!
众人看看雍正,又看看秦羽,再看采欢,心里也都猜到会是这样皆大欢喜的结果。
终于,雍正开了口,郑重的对他说:“朕决定,赏你黄金万两,你父亲当初在关外的官职,就由你来接任!”
大家等着下文,但雍正竟到此为止。
秦羽一愣,他不在乎黄金万两,也不在乎什么官职,他要的是采欢啊!
雍正怪道:“怎么了?难道是嫌朕的赏赐太少吗?”
珞贝勒向秦羽使了使眼色,“快谢恩啊!”
“谢皇上恩典,”秦羽的语调显得十分僵硬。
采欢此刻的心情更是七上八下。
雍正继续说:“珞贝勒这次上狼子崖,拘捕年富有功,朕赐你华春园一座,并将采欢格格许配予你。”
秦羽和采欢仿佛青天霹雳,一头打下,众人更是面面相觑,这结果,太出乎意料了!
采欢不顾矜持,脱口而出,“皇上,采欢不能接受这桩婚事!”
“这是太后的意思,朕也没办法,当日太后困着你,你说只要让你出宫见秦羽一面,以后就任凭太后处置,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但太后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雍正面无表情的说,“你的婚事是太后作的主,也就这么定了。除了军机大臣外,你们都跪安吧!”
出了东暖阁,秦羽情急问着采欢,“你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采欢点点头,泪水又一串串的落了下来。
采宁已经把事情看得通透,因此安慰着,“这就是身在皇室的难处,就连皇上的婚事,也由不得自己作主,更何况太后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采欢绝望地说:“我太天真,太冲动了,当时满脑子只想着去儿秦羽,什么部豁出去了!”
珞贝勒尴尬的望着他们俩,硬挤出一个笑脸说:“对不住啦秦兄,我这可是飞来一头雾水的艳福啊!”
采欢整个心都乱了,对着珞贝勒嚷嚷,“你休了我吧!”
“开玩笑,你都还没过门,我怎么休了你?”珞贝勒无奈地说,“关键不在我,在秦羽身上,谁让他不是皇亲国戚……”
众人忽然鸦雀无声,秦羽的自尊受了伤,忿忿的丢下一句,“我是高攀不起这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