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关心地问。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却总觉得看不清他真实的容貌。她的视线涣散,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灵征……」她伸出无力的小手,轻抚他的脸颊。
「怎么了?」
她没有焦距的眼里,蓦然流下眼泪。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真的离开灵征,否则今生恐怕是无缘再见最后一面。然而,眼前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生命仿佛从指尖一点一滴地流逝,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日渐孱弱。
灵征心如刀割,「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的。」他故作镇定,替她拭泪的大手却微微颤抖着。
「来生,我希望……能与你,重新相遇。」她苍白削瘦的脸泛出虚弱的微笑。
但她有预感,自己时日不多了。这次合上眼,不晓得下次还能不能睁开呢?
「月蘅……」
「下辈子,你大概不会……记得我了吧……」她不舍地望着灵征,费力地说完这句话,突然感到一阵昏眩,又失去了意识。
即使失去了他们之间相爱的记忆,他还是会再一次爱上她呀!
灵征心里蓦然闪过这句话,却还来不及让她知道,她又陷入昏迷中。
「月蘅,纵使不记得你,我依然会重新爱上你的。」
他抱紧榻上那病弱的身躯,不自觉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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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月蘅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群医束手无策,灵征也不禁快要绝望了。
他终日守在她身边也无济于事,只是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半梦半醒间挣扎。
「万一我真的没有办法治好你,我也一定替你报仇。」
灵征坐在昏迷的月蘅身边,暗自立誓。
虽然所有的御医都诊不出病源,但他相信事出必有因,月蘅会变成这样,一定是不知不觉中遭到某人的毒手。
至于那个某人,他第一个锁定荻儿。
那天获儿端茶让月蘅喝了之后,他一直认为她那诡异的笑容中必有古怪。事到如今,他更可以断言是她在茶中下了什么毒。
他甚至开始怀疑,恐怕连他的无端失忆,都是那女人的杰作!只是目前尚未掌握证据,不便轻举妄动。
一日,他暂时将月蘅交给宫女们照顾,自己则回到寝殿处理一些堆积已久的政务,并且暗中遗人前往荻花村对当地的毒草秘术等进行调查。
荻花村是个古老而偏僻的村落,毒草蔓生,或许也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奇毒异术吧!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揪出那女人的狐狸尾巴!
受命的使者刚走出大殿不久,荻儿就闯了进来。
「王上!您好久没有回寝宫了,我一听说您回来,就高兴地马上跑来找您,您不会怪我擅自闯入吧?」
「不会。你这几天过得好吗?我最近忙着照顾凤仪宫的病人,没有时间关注你。」他若无其事地说。
「没关系啦,王妃的病比较重要啊!王妃病了这么久,身体状况怎么样?」
「恐怕是没希望了,王妃日复一日地衰弱下去,多半是回天乏术了。」
灵征双手掩面,状似疲惫,却从指缝间注意着荻儿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贯得意的表情。
灵征心中动怒,却仍暗自隐忍,不想打草惊蛇。
「真的吗?我很担心王妃,本来想去看看她的,又怕王上不准许。」
「不必了,她的时间所剩不多,我也已经放弃了希望。」除了一、两名稍可信任的宫女,他不让任何人接近月蘅,更何况是她!
「是吗?那真是遗憾,我真想见她死前的样子!呃……我的意思是说,就算王妃已经没救了,我也好希望能见她最后一面。对不起,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仿佛惊觉自己过于得意忘形而失言,她连忙补充解释道。
看到荻儿的反应,灵征一阵厌恶。
他决定不再跟她虚与委蛇。
「好了,我要处理政事了,你下去吧。」
「那我不打扰王上了。」
虽然万分不甘心,但既然逐客令已下,荻儿只好噘着嘴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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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蘅还是沉沉睡着。
灵征看着桌上那早已凉掉的膳食和汤药,担心等一下月蘅万一醒过来,那些东西不能让她食用。
因此他暂时离开月蘅杨边,亲自前往御膳房。
他才一离开凤仪宫不远,宁静的寝殿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声音不大,但在寂寥冷清的黑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一道人影,偷偷摸摸地潜入月蘅的寝宫。
「贱人。」
荻儿冷笑着走到月蘅床边,伸掌拍了拍月蘅的脸颊。「想不到你都要死了,还是这么贱,天天缠住我的灵征不放。」
自窗间透过来的月光,落在荻儿身上,映出一张狰狞阴恻的脸。
她粗暴的拍打惊醒了半梦半醒的月蘅。
她睁开眼,眼前骤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令她惊惶。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你死了没?」荻儿笑着说道。
月蘅正想开口,突然一阵血气自胸臆间窜上,大量的鲜血自她口中涌出,瞬间一身洁白的衣裳腥红蔓延,怵目惊心。
荻儿得意地大笑起来,「尽量吐吧,等你体内的血吐得差不多时,你的死期也就到了。那些庸医还自以为有能力救得了你吗?」
虽然因失血过多而有些神志涣散,月蘅还是清楚的听见荻儿说了些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怎么不知道?也罢,看在你都快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坦白告诉你,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大家都以为你患了不明的怪病,哼,其实你是中了血咒!」
月蘅昏昏沉沉问,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血咒是我们荻花村族人自古以来秘传的咒杀术,原本只有我们村中的巫女才懂施术之法,当初我离开荻花村之前,向巫女求了好久,她才答应传授给我。」荻儿滔滔不绝地说着,神态得意洋洋。
这么说,她是进宫之前就有意杀她了吗?这是为什么呢?月蘅心中困惑,却没有气力问清楚。
「血咒是以我的鲜血作为引子,加入万蛊之毒及死灵符炼制而成。这种咒杀术一旦施展,至死方休。也就是说,除非施咒的我死了,否则你是必死无疑。」
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非杀了她不可呢?她们无冤无仇不是吗?月蘅勉强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心有不甘。
「你别以为将这件事情告诉灵征,你就会得救。告诉你,他不会相信你的话的!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亲口所说,没有人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的!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灵征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想起你的,在他的回忆里,过去的你已经完全是个不存在的人了!:狄儿嘴边扬起狡猞的笑。
听到「灵征」两个字,月蘅强打起精神。
「为……什么……」
「因为忘魂草。」
「果然……是……」月蘅直视她,涣散的神情有些悲愤之意。
「没错,就是我!当初将灵征救回,趁他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候,我便喂他吃了忘魂草,是我让他丧失记忆的!」
月蘅心中一阵剌痛,大口鲜血又喷出。
大片血腥映在荻儿含笑的眼里。「怎么了?不甘心是吗?生气了?正好,你的情绪越是波动得厉害,就死得越快!照我的估计,不出三天你就会死了!只要你一死,灵征就会完完全全属于我,我就是秋之国的王妃了!」荻儿说完,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