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看着李琰这般憔悴,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却连一个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失去了连翘的他,也一样痛不欲生,他还能说些什么?
站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去。
杜砚卿离开的脚步声惊动了李琰,令他迅速回头。
一见杜砚卿远去的背影,他失望了。
这几天他如槁木死灰一般,不言不动,但四周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引起他的注意力,让他误以为是葵儿回来了。
但每次的错觉,总是让他跌入更深沉的绝望。
事实是,死去的葵儿再也不会回来了,像彻底厌弃了他这个人似的。
葵儿厌弃他了,因为是他误会了她,像他这样的人,不值得葵儿芳魂的回顾……
这样的认知,让李琰抱着阿葵绝望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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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紫烟白雾袅袅的灵芳岛,一名美人望着临凡铜镜,观览桃花庄的一切,只见她凝眉愁目,神情不胜凄惋。
“葵儿,你又在看那个薄幸人了?”
她身后蓦然出现一位贵妇。
阿葵闻声,连忙回头。
“母亲大人。”
“我不是叫你别再想他了。你待在他身边数年,又因他之故丧失百年道行,为母欠他的恩情,已经还清。”
“母亲,我只是听到阿琰哀泣的声音,相当不忍,才……”
“痴儿,当他弯弓将你射杀之时,心里可曾不忍过?若不是为母及时施展转魂术,恐怕你早已魂飞魄散。”
“母亲……”阿葵低下头,眼里流着泪。
“痴儿,好好待在为母身边吧,别再想起那个人了。”
“是,母亲。对了,母亲,连翘她……”
“连翘这孩子对你相当忠心,你被兰儿这逆子害死,她已立誓为你复仇,如今正在下界四处找寻兰儿的踪迹。”
“母亲,万万不能让连翘这么做,她不是兰妹的对手。”
“我知道,但我会暗中帮助她。我早预料到你命中注定有此劫数,天命难违,所以我才暂时纵容兰儿这逆子胡作妄为,如今你劫数已过,我要将她抓回来,永远监禁。”
阿葵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母亲,何必如此,兰妹年纪毕竟还小……”
“葵儿,你的天性真是太过仁厚了,现在还替兰儿说情。知子莫若母,兰儿是我生的,她的本性我还不清楚吗?吾意已决,葵儿不必多说。”
见母亲这么说,阿葵只好缄默了。
母亲离开之后,阿葵不禁又望了临凡铜镜一眼,镜中憔悴的人影,令她愁泪双垂。
为什么她还会觉得心痛呢?在她当日受到那么重的创伤之后,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李琰对不起她,翻脸无情杀害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她哀伤欲绝,却没办法恨他。
她不愿意去怪他,这一切是兰妹设下的计策,李琰只是凡人,怎么能分辨得清真伪?他误会,怨不得他。
然而,曾经彼此深爱的两个人,却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她可以不怪李琰,但她的母亲却不可能允许她和李琰再在一起。她怎么敌得过她母亲的意思呢?
也许,命运早就注定两人没有结果吧,她谁也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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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了几日,李琰终于明白他守着葵儿的尸体痛哭,也无济于事,因此决定离开桃花庄,四处去寻找能让葵儿起死回生的灵药。
他曾听旗下的商旅夥计说过,传说在冰雪万年不化的天山上,藏着一种紫叶人身的雪参,千年难得一见,具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妙用。
虽然明知此去机会渺茫,但为了救回葵儿的性命,他仍愿孤注一掷。
他越过无数城镇,不知徒步行走了多少日子,西行来到荒凉严寒的边疆地带。
漫天飞雪卷来天山冰封万年的寒意,大漠上稀疏零落的白草在冽风中飘摇,如雪花乱舞。
越靠近天山,李琰感觉越来越无法抵挡迎面而来的寒风,但他的脚步,却一刻也不曾踌躇过。
这天,他终于来到望得见天山的地方。
站在一望无垠的荒漠,只见远方矗立一座雪白的高山,彷佛接到天际。
根据他手上的地图,他猜想眼前这座山应该是天山没错。
李琰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有幸顺利来到天山,救活葵儿的机会又多了一分。虽然他也明白,这样的希望仍属渺茫。
他加快脚步往山脚的方向走去,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幢小茅屋,屋旁一个老者正佝凄着背整理柴堆。
自从出关之后,一路西来人烟稀少,因此李琰乍见这名老者,不觉有些欢喜之情。
他朝那名老者走过去,开口问讯:
“请问老丈,眼前可是天山?”
老人闻声,回过头来,对李琰上下打量。“便是天山,少年人,你问它怎地?莫非是要上天山去?”
“是的。我听西来的商旅说,天山上藏有千年灵药,我正是为了寻药而来。”
“若是这样,老朽劝你还是回去吧,别打这个主意了。”老者摇摇头。
“老丈,此话怎说,难道天山之上,并没有传说中的灵药?”
“灵药或许是真有的,我叫你别上天山,是为你好。老朽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看过无数个像你这样要上山寻药的人,可活着回来的,却是一个也没有。老朽有你年轻,相貌又长得不凡,所以不忍心叫你自寻死路。”
“原来如此,多谢老丈关爱,但我是非上天山不可。”
“少年人,明知道会没命你也要上去?”
“是的。”
“唉,痴人,坚持个什么,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啊!”
“不,有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李琰坚毅地说。
“好吧,你的命是你的,老朽管不着。不过,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我屋里有几斤刚烙好的面饼,就送给你当粮食吧。”
那老者进屋里拿出一个面饼口袋,交给李琰。
李琰道谢地接过了。
“多谢老丈。”
“这一路去自己保重吧,希望看得到你活着走回来啊。”
李琰辞别了老者,继续西行之路。
在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再也望不见之后,那幢荒地上的茅屋,和佝凄的老者,也瞬间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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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姊姊!”
一日,阿葵正愁绪满怀地对镜梳弄发丝,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只见连翘正对着她盈盈而笑。
再见到连翘,阿葵不禁喜出望外,她连忙站起身来。
“你可终于回来了,连翘。听母亲说你为了替我报仇,而和兰妹斗法,让我这几天好不担心!”阿葵紧握着连翘的双手,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姊姊,让你担心了,连翘没事,这不就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了?”
连翘虽然形容消瘦憔悴不少,却仍是一脸可掬的笑意。
“没事就好。对了,你回到这里,那兰妹呢?”
“她也回来了。我当日四处寻找兰姊,想替你报仇,奈何法力不敌,数次遭到兰姊重创,后来夫人出现帮我疗伤,还助我法力,这才顺利将兰姊擒了回来。”
“那她现在在哪里?”阿葵紧张地问。
“夫人正在问她的罪,在花厅。”
“我们赶快过去看看。”
她二人来到花厅,就见到兰儿身上掴着绳索,跪在其母面前,虽然狼狈,却仍是一脸桀骜不驯。
“兰妹,你还好吗?”
兰儿见到阿葵出现,脸上的神情更显得鄙薄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