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曲琬萝微微嘟了一下红唇,「是张彩那个老色鬼宴请你到杏春楼喝花酒。」
狄云栖犀利地研读著她的神情,「这是非不得已的应酬,你要多谅解,我们费了四个多月,始终找不到那名姓俞的江湖术士,而张彩是刘瑾最亲近的心腹之一,或者,他会知道一二也不一定!」
「你去就去,」曲琬萝娇俏地皱皱鼻子,「何必多费唇舌跟我解释,我不会变成茶壶含醋喷人的,你尽管去喝花酒套情报便是!」
「那你……」狄云栖迟疑地望著她。「你会乖乖待在家裹等我回府吧?」
「我不待在家里刺绣看书怡情养性,」曲琬萝笑靥如花地转动著一对清灵如水的明眸,「你以为我会去哪里?再说,我给你缝的那件雪袍还未完成呢,睡掉了一个早上,下午得加紧赶工才行!」
狄云栖心底暗松了一口气,「雪袍慢慢做便行,倒是你可别累坏了,否则……」他轻吻了她的鼻尖一下,「我可会心疼的!」
耳鬓厮摩、轻怜蜜爱了好一阵,恋恋不舍的狄云栖才在曲琬萝的催促下,带著飘飘欲仙的心情离开了侯府。
而曲琬萝一等狄云栖出府,便紧急召唤筝见入房,神秘莫测地在她耳根嘀嘀咕咕地下达指令。
只见筝儿愈听脸愈往下垮,一双柳月眉也跟著打成了死结。
☆
杏春楼内莺莺燕燕,春色然遍。
狄云栖和张彩坐在一间布置得美偷美焕的厢房内,任四五个娇娆美艳的姑娘围绕在他们身遍,极尽能事的卖弄风情。
不过,狄云栖只是浅尝即止的喝著醇酒,并未像色欲薰心的张彩肆然忌惮地左拥右抱,和那些婀娜多姿的青楼女子浪言谑语,调情作乐。
「张大人,您请本爵来此宴欲作乐,不知是否另有重要的事要和本爵研谈?」狄霎栖不耐干坐在一旁,穷极无聊地观看著性好渔色的张彩表演「吃豆腐」的技能。
张彩正色迷迷地把一双肥手钻进腻在他镶裹,笑得花枝乱颤的妓女衣襟内,突闻狄云栖开口,他不由抽出那双欲罢不能的肥手,讪讪笑道:
「狄侯爷,你不提,我倒差点忘了约你出来的正事了,」他吞咽了一口口水,「道……你也知道,这自古英雄皆爱美人,我……当然也不例外啦,我最近又看上平阳知府张恕的一名侍妾,哎呀,你不知道她的皮肤又粉又嫩,啧啧……当真是可以挤出水来,而张恕也很知趣,顺意割爱,所以,我想娶钗儿进门,风风光光再办一次喜宴,就怕皇上那过不了关,请你这个大红人帮我美言几句,往后你有何差遣,下官一定全力以赴!」
无耻!狄云栖在心头咬牙骂道,脸上却泛著一抹淡雅的微笑,「张大人,你已经有十二金钗了还不满足,怎么这回又有兴趣再添一名红粉青娥?」
「玉梅花下遇文臣,不曾真个也销魂。」帷薄不修的张彩故作风流的涎笑著,「这美女如云,取之不盎,我前雨个月才给一个算命仙相过命,他说我艳福齐天,不下天子,只要我愿意,三千佳麓莫不手到擒来。」
狄云栖心头一跳,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这江湖街士尽多虚言,张大人岂可当真?」
「我跟你说,这名算命仙不同寻常,他是刘太监介绍给我的,据说……他给刘太监的祖坟看过风水,又说他的堂孙刘二汉天生福相,将来富贵不可限量。」张彩煞有介事的压低了嗓音,「他很多地方都预测得挺灵验的,我才刚和他照面,他就说我官运亨通,你瞧,我不是从侍郎一路升擢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吗?」他一副活灵活现的口吻,「跟著,他又说我艳福非凡,家有十二金叙,将来更是妻妾如云,不让皇上专美于前……」
「于是,你就马不停蹄地采花,又给自己添了一房美妾?」
「这人不风流枉为生嘛!」张彩大言不惭的频频笑著,「想我今年也不遇五十又二,这漫漫人生还有多少良宵,我怎能轻易错过荡魄销魂,兰因絮果的种种艳福呢?」说著,又左右开攻、轻薄狎昵地各香了两名莺啼燕语、翠环珠绕的艳妓一下。
狄云栖视而不见的轻啜了一口酒,而环坐他左右两侧、妖娆艳丽的青楼名花皆成了倍受冷落的壁花。
「张大人,但不知那位算命仙现住何处?本爵也想找他相相命,你可否代为引荐?」狄云栖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他现住在灯市口的一家赌坊内,已不替人看命啦!」张彩极欲巴结狄云栖,故而有意卖弄人情,「不过,由我引荐,他应该会破例替你看看,但不知我娶钗儿一事……」
「哦,这档事你放心,我会在皇上面前替你圆个漂亮的说词,」狄云栖说到这,又故作费神的微蹙剑眉,「其实,这档事你只要请刘太监随便开个口,皇上一定点头,何需舍近求远找上我呢?」
「狄侯爷你有所不知,刘太监最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要见他一面,比觐见皇上还难……」张彩细道端由,「也不知他瞎忙些什么?神秘兮兮的!」
狄云栖微微一凛,正想抽丝剥茧之际,厢房的竹帘卷起,老鸨郭嬷嬷已带著一个粉雕玉琢、美得惊人的华服书生进来。
一见到那位唇红齿白,相貌犹比宋玉俊俏三分的翩翩书生,坐在室内的每个人只觉眼前一亮,个个看得眼睛发直,呆若木鸡,除了神色阴骘的狄云栖之外!
「爵爷,这位罗公子是你的表弟吧?他说!他头一回来咱们这偎红倚翠,见见世面,不巧见了你府邸的香车宝马,知道你在也这里寻欢作乐,便要你这位识途老马带他开开眼界。」郭嬷嬷叨叨絮絮地解释著,接著眼睛一瞟,转到坐在狄云栖右侧,那位丰容盛鬓,披著一袭紫纱的妓女身上。
「紫容,你来招呼罗公子,好生伺候著,别让人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说完,又命人重新端荼上酒,笑不拢嘴地卷著珠帘离开了。
易装而来的曲琬萝故意选坐在狄云栖的对面,神采翩翩地举杯对狄云栖一笑,「宣之表哥,我唐突而来,希望没打扰你们偷香窃玉的雅兴,但罚一杯薄酒,请你和张大人海涵恕罪。」接著,便故作豪迈地仰首饮尽了那杯醇酒,如白玉般光滑粉嫩的面颊已泛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呵!狄侯爷,你这位表弟当真是美得比娘们还令人心动,啧啧……那身肤如凝脂、欺霜赛雪的肌肤,还有那娇红欲滴的小嘴,真是令人销魂蚀骨,可惜是个男的,否则……」张彩舔舔嘴巴,一脸馋涎的德行,「我拚了老命,也要把她娶回去当第十四个姨太太!好好温存快活……」
曲琬萝杏脸一沉,还来不及大发「雌威」,狄云栖已绷著脸一掌击裂了那张桃花心木桌。
吓得张彩和一干莺莺燕燕面色如土,个个目瞪口呆!
「回去!我数到三,你若不回去,我就……」狄云栖沈声命令著面不改色、泰然自在的曲琬萝。
「你便如何?」曲琬萝抬高她那美丽的下巴,「一掌毙了我吗?」
他怎么舍得「动」她?她随便伤了一根汗毛,他都会心如刀剐,痛怜不已的,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原则的丈夫,对于这个美丽又任性,把夫令当做马耳东风的小妻子,他决定不假宽贷,给点颜色以示警戒。